1812年8月16日斯摩棱斯克战役 上午的战斗

高守业

8月16日凌晨，伴随着法军的准备炮火，1812年战役最为血腥的斯摩棱斯克战役正式开始。斯摩棱斯克坐落于第聂伯河的南岸，并被群山环抱。已经会合的俄第一第二西军团据守在高约10米宽约5米的城墙之内，并控制着第聂伯河北岸。而大军团则从南面包围了城市。

法军早早吹起起床号，骑兵们稍稍沾点酒气，便向斯摩棱斯克开进，内伊军也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元帅打算抢先冲进斯摩棱斯克。士兵们则惊讶地发现前一晚确定的俄军位置已是空无一人。

但首先来到城下的自然还是缪拉的骑兵，第三骑兵军早在凌晨四点就开始逼近城下，与漫步的哥萨克展开重复过无数次的前哨战，法军开始了解到斯摩棱斯克要塞的周围状况。
很快，那不勒斯国王收到消息，在斯摩棱斯克城外存在强大的俄军骑兵部队，但并不能判明城中是否有大批俄军步兵守卫。缪拉一边向皇帝总部报告，一边命令骑兵发动攻击，哥萨克不愿与正规骑兵正面对战，直接退入郊区。
然而，正规骑兵立陶宛枪骑兵团与新俄罗斯龙骑兵团（1812均属俄第四骑兵军）证明他们是更难对付的敌人，双方立刻在外围地带展开四处蔓延的遭遇战。衣冠不整的缪拉冲杀在火线上，怒吼着激励法军骑手们投入战斗。

格鲁希第三骑兵军炮兵指挥格里斯上校“发现斯摩棱斯克周围的高地上都遍布着俄军骑兵，我军精力旺盛的骑手猛烈冲击，一直追击到斯摩棱斯克城墙之下，这才被大炮和步枪火力顶回来。我迅速命令骑炮兵前进，选择两点展开炮兵，对准城上发起轰击，俄军火炮也同样予以回击。”
“他（缪拉）漂亮的棕色头发像女人的长发般飘落在肩膀上，他的马具同样怪诞而华丽，在他优雅而娴熟的马术衬托下更显美丽 “缪拉赞美骑炮兵打得又快又准 “干的漂亮，小伙子们！打掉那些蛆虫，你们像天使一样射击！”格里斯上校接着写道。
新俄罗斯龙骑兵团的几个中队杀过来，法军第7龙骑兵团，在第23战列步兵团的支撑下予以反击 “两支部队飞奔着互相撞击，混战紧张而致命，我极少看见如此坚定的骑兵冲击” 。
最终俄国龙骑兵“混乱地向城墙撤退，我的炮兵有效地在半程距离上予以杀伤，我们所有的实心弹和榴弹都落在他们中央，极大地增加了混乱”，“很快，我军各部炮兵陆续就位，为我部提供火力支援。（至傍晚为止），我部共损失火炮两门，战死数人，几匹马也不幸死亡。” 格里斯上校最后写道。

一个眼尖的符腾堡军官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出现在远方，他们快速前进，“看上去就在奔跑”（巴格拉季昂的第二西方军团）。
“一开始我们把这些人当成了朱诺的第八军，因为据说他们已经迷路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是一整个俄国军团。在听说了涅沃洛夫斯基的失败后，这个军团突然从沉睡中醒来，朝着斯摩棱斯克疾进，以便不被隔断在莫斯科大道之外”

上午十点，内伊军前锋抵达克拉斯内郊区，他派出第44战列步兵团的一个营作为先头部队登城，经过一番散兵战，将俄军赶出壕沟，并几乎夺取了土木工事。“自我从军以来，这是我曾见过最为英勇的军事业绩！”内伊说。
不过正当内伊打算一鼓作气攻下城池时，危机随之而来。一群哥萨克突然涌出，在身边只有几个随员的情况下他被一发子弹命中了衣领。最后元帅在几乎被俘时被格鲁希的骑兵救了出来。
内伊军大队尚未赶到，“在堡垒中突然涌出大批军队，六十门火炮猛烈轰击”，内伊于是撤回了受损严重的第44战列步兵团。

近卫波兰枪骑兵上尉Zalusky此刻正“在很远的距离上掏出望远镜，满怀感情地欣赏斯摩棱斯克城墙，想到古代的围城证言——这座城市在西吉斯孟德三世时代曾被波兰人围攻过” 。
大约100步或更近一点的地方，（一个骑着灰马）的哥萨克前来挑战，用波兰语大声招呼。但Kozictulski上校禁止任何人轻举妄动。哥萨克随后吼道：“现在你们可以活捉了我！”随即下马解鞍。看到我军仍无反应，他骑上马走了，其间约有100发炮弹向我军射击，但并未伤害到任何人。”

高守业

斐仁沙克少校写道“现在的斯摩棱斯克，已完全是一座俄罗斯城市。它高耸的城墙和塔楼仍然显示着昔日的重要性。尽管堡垒的设计并不规范，也无法拥有我国的现代化堡垒所具备的优势。堡垒太过脆弱，不足以支撑大口径火炮的重量。”因此俄国人在城上密布轻型火炮，像胡子拉碴一般。“尽管并非现代化堡垒，但斯摩棱斯克的宏大城防工事——高达十米，宽约五米的城墙与宽阔的护城壕、隐蔽路一起阻挡攻城部队入内。郊区也开始设防，房屋上打穿了射击孔”——这座城市难以立刻攻取 ！

缪拉认为守城的是从克拉斯内败退出来的俄军，大约七八个营，但炮兵数量可观 。拿破仑在卡廷收到报告，他命令后续骑兵于次日上午七点赶到卡廷确保渡河成功，波尼亚托夫斯基与朱诺派副官来接受命令。达武军与近卫军被派往斯摩棱斯克，“如果发现对方在斯摩棱斯克仅有骑兵，立刻夺城” 。收到缪拉报告关于骑兵遭遇战与城内步兵部署后，拿破仑又增调了欧仁亲王的意大利军团。

根据俄方记载，斯摩棱斯克“城中许多花园里生长着古木，其间点缀着巨大的建筑和高耸的塔楼，将城市装饰的异常美丽，更不用说迷人的俄罗斯特征”。不过法军可无心欣赏，一是元帅的严令，二是此前的遭遇战 。打头阵的是法军狙击兵，他们延展成一条漫长战线，缓缓接近城市，逐步将俄军撵回去，进入俄军射程，俄军火炮予以反击，但法兰西和葡萄牙步兵并没有傻站着，而是继续灵巧推进。

内伊决心趁机猛攻棱堡，他派出了第46步兵团的一个营纵队冲击，他们成为了俄军火炮的绝佳目标，但仍然一直冲过克拉斯内郊区和壕沟，冲上西吉斯孟德棱堡中部。 内伊赞叹：“我此生从未见过一个营便拿下一座要塞！”但法军刚刚登上斜堤顶部就遭到俄军火力密集杀伤，帕斯科维奇指挥奥尔洛夫（Orlov）步兵团发起反攻，法军尸体遍布整个斜堤。法军反复冲击，俄军一再阻挡，此时，帕斯科维奇观察到法军队列中出现了迟疑与混乱，立刻指挥奥尔洛夫步兵团第一营发起刺刀冲锋，第二营随即跟上，高呼乌拉反击。帕斯科维奇适时阻止了继续追击，俄军收复了隐蔽路，并从法军身上缴获武器，整个团换装法军火枪。 梯也尔认为法军损失300-400人，塞居尔认为损失了2/3。据军官名册，这一天46团第一营阵亡军官8人，伤11人（基本上该营军官无一幸免）。

“如果（内伊）动用一个师而非一个营的话，西吉斯孟德棱堡将被拿下，斯摩棱斯克也会随之攻克”。”不过内伊并不打算拿下斯摩棱斯克，这次攻击的企图在于火力侦察，并确实完成了目标。当然对这个营乃至整个46团而言，代价极为高昂，但对于第三军或者整个大军团，这些损失微乎其微” 。无论如何，法军终究抓到了几个舌头，并了解到俄军的防卫方式与决心。

“我们刚刚抵达这里，皇帝在我军战线和城墙间寻求一战决胜。可以预见到，一切都取决于敌军从城门杀出的可能性，如果俄军将领迟疑的话，那就得取决于我军如何强攻坚城。可是，我怎能相信巴克莱德托利会犹豫？现在他已经和巴格拉季昂会合，此战成败可关乎俄国的第三重镇！” ——拿破仑的秘书费恩男爵

此时法军已经在斯摩棱斯克城下击中了57门12磅炮、267门8磅炮、32门4磅炮、2门3磅炮、10门6.4寸榴弹炮、122门5.6寸榴弹炮共计490门火炮，2477辆弹药车，即使不计舟桥部队、铁匠铺或其他车辆，也足有2967辆之多。

同时抵达斯摩棱斯克的迪蒙索写道，在巨大的城墙面前，“我意识到中世纪的城堡就该如此长相！”远处有一道谷地 “在谷地远端，敌军占据了几座半倒塌的房子。约一里外，第聂伯河的河岸被灌木覆盖。整个郊区已变成巨大的工事，木质的房子上开了射击孔。除此之外，在这座城市的制高点上已经布满了俄国军队，他们随时准备支持正在保卫斯摩棱斯克的部队”，迪蒙索继续写道。至于隐蔽路 “被宽广的斜堤支撑着，并处处与城外郊区分隔开来，仅有两座城门可供出入。一座城门入口被箭头状的多面堡（即眼镜堡）掩护，另一座入口则是阶梯结构。在河岸一侧的唯一出入点是连接城市与桥梁的通道” 。

高守业

第一西军团参谋长叶尔莫洛夫对16日这一天战斗的简单总结：

整个8月4日（公历8月16日）拉耶夫斯基与二十七师都在保卫斯摩棱斯克而战斗。虽然很少有人可以像拉耶夫斯基那样英勇作战，但目前在军队没到位的情况下更明智的选择是放弃斯摩棱斯克而选择在第聂伯河一线设防。这样还能免去为了防守城市而不得不将火炮架设在城墙上的危险，因为一旦撤离，狭小的城门必然会造成很大的混乱。敌人数量庞大，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城市的具体架构，只是不停的在相同键位置地浪费士兵的生命罢了。之后敌人向第聂伯河右岸靠近，他们在那里布置了大量的火炮，并不停地朝桥梁开火，这使得二十七师承受了相当大的损失。整个第二西军团在傍晚才抵达战场，而第一西军团更晚，他们到了午夜才赶到，两个军团都在第聂伯河左岸搭营。第二日多赫图罗夫替换下了已经坚持一天之久的拉耶夫斯基，第二十七转入郊外的阵地，他们将负责阻击靠近城墙的敌人。

一等新兵

好久没来——斯摩棱斯克交战双方的损失大概多少？

高守业

一等新兵 发表于 2012-8-16 22:05
好久没来——斯摩棱斯克交战双方的损失大概多少？

还没结束呢，俄军主力才刚刚抵达战场，明天会公布结果～

高守业

战斗在黎明后继续进行，敌我双方在城墙下拼命争夺，一支支部队先后投入了战斗，到了晚上预备部队只剩下我们一个军。期间我前往了斯摩棱斯克城内，虽然我军士兵为保卫家园舍生忘死，不过我还是得出了一个悲观的结论，不久我们将被迫放弃这个城市。我看到了勇敢的多赫图罗夫将军在敌方的交叉火力下指挥战斗，敌人已经几次攻入了城市，但都被我们逐出，街道上布满了尸体，散落着各个兵种的装备。到了傍晚敌人放缓了进攻，双方的炮兵成为了主角，虽然城市已经燃起了大火，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掌握在我方手里。——普辛记于8月17日

高守业

亲历者关于17日战斗的部分叙述：

Von Suckow，符腾堡士兵
一波波的蓝衣军猛攻上去，“一个法军参谋，连地形都不侦察，就带着我们符腾堡轻步兵——特别是精锐的符腾堡猎兵——冲了上去，直接撞上了高大的城墙，在城下，我们符腾堡人就像草料一样被轻易收割。被迫去执行这样一个荒谬任务让我军伤亡惨重、怒火冲天，他们不得不敲响了撤退的鼓声，这次灾难性的攻击只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却一下损失了五个军官。”
“我们夺取了阵地，又冲入了郊区，随后又被俄军新锐兵力赶出去。突然，除了内伊的攻击，其他方向一下子都成功了。内伊的攻击本该是决定性的，但却被忽略了。敌军被粗暴地撵回城墙之内，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追击。即使如此，我们的纵队在发动攻击时，仍然留下了一条既长又宽的血路——满是鲜血、伤者和死者。有个排不幸将侧翼暴露在俄国人面前，结果一下子被一发炮弹扫掉了一整列——足足二十二个人。这样，内伊昨天在一个营身上犯的错误今天被他的整个第三军重复了。”

“白天激战的喧哗与噪音后是深沉的宁静，只是偶然被房屋里升腾出的火焰所带来的轰鸣与劈啪声打断。晚上十时许，在河流远端的整个那部分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映在第聂伯河的波涛中，映在紫红色的灼热城墙里，映在神圣城市的鞑靼塔楼上。”

走在最后漫无目的游逛的是朱诺第八军
朱诺军非常不高兴
“对生活的沮丧和厌烦在整个威斯特法利亚军中流行”
早上，不伦瑞克猎兵准备好炊具做汤，派出掠夺部队外出找粮食和面粉，突然来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半开的肉汤只能扔掉了，当然，肉得留下系在皮带上吃——我们这些饥饿的士兵命运真是悲惨啊！吃了饥饿、物资短缺、行军疲劳这么多苦头之后，还得全副武装并带着背包奔跑整整两个小时，这真不是件轻松事啊！几个人精疲力竭之后倒地死去，还有人在绝望中干脆开枪自杀。雷鸣般的炮声越来越近，我们被命令以双倍速度从拿破仑面前通过。曾经在洛鲍岛的事情是多么不一样啊！那时候法国人都是满腔热情的，一声“皇帝万岁”的轰鸣后，就能看到皇帝他骑着炫目的白马生龙活虎地出现，皇帝周围环绕着装饰华丽得如同在阅兵场而非战场的参谋机构。现在皇帝和他的随从们已经被尘土覆盖了，我们甚至无法辨认出他们衣服的颜色。他苍白的脸上显出昏昏欲睡的神色，脸色病态，目光黯淡，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这对于拿破仑而言是个很不好的形象。马匹和骑手都非常疲倦。”
“皇帝身体一侧的内衣已经从膝盖到臀部撕裂开来，露出了他的大腿。”这表明“他一点不怜惜自己”
费恩男爵
朱诺“的脸上，八九年前在布伦军营压倒所有军官的风度与神采一扫而空”费恩震惊地观察到“他从容地出现在皇帝的帐篷里，但拿破仑已经下到平原去观战了。将军十足疲惫地坐下来，他抱怨在行军中不慎误入歧途。我们都担心他被太阳给晒中暑了。朱诺要了些东西喝，但酒显然无法解渴，于是给了他一瓶水，朱诺一口喝了下去，逐渐开始有了些生气。但他也就如此了，他眼睛再不会因为战场景象而放光。”

迪蒙索说
火焰“从阴沉的城墙后方冒出来，（城市）像一座巨大的风炉，在无云之夜，火焰窜到惊人的高度，与群星同辉。这是奇迹般的美丽，或者说富丽堂皇！”

高守业

斯摩棱斯克最终以俄军的撤离而告终，是役法军损失4200至10000人，俄军损失4000至14000人。面对皇帝撤退的敌人，皇帝自信的说“不出一个月，我们将到达莫斯科。六个星期后，我们将会赢得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