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西线的德美两军表现

ViveI'empereur

    最近，看了知兵堂编纂的《沸腾的雪 阿登反击战》和《西线 盟军的进攻和德军的反击》两本关于二战后期西线作战情况的书，感想颇多。
    在此，我将主要针对德军在44年12月的阿登反击战和45年1月的阿尔萨斯反扑中双方的表现，进行一番总结和评论。
    在两次战役中，德军都是集中了优势的装甲部队和大量的步兵，选择了盟国空军无法出动的时期发起进攻，但都遭到了惨重的失败。固然，战争末期德军的素质和初期相比已经大大退步，但也并没有蜕变如很多人所认为的那般，“基本上是由老人和孩子组成的豆腐渣”。就拿在西线的德国国民掷弹兵师来说，兵员大部分是由空军、海军抽调上来的。加上一些驻扎在后方占领区（如北欧、中欧）的陆军部队以及有着一定战斗经验的中下级军官组成。当然，有些国民掷弹兵师确实存在着孩子和大叔级别的战斗员为炮灰的现象，但从总体水平来看，这些部队的情况并没有想象地那般糟。他们的主要问题是，机动力极差，师属装甲营普遍没有一辆坦克——只得由几十辆反坦克突击车组成，战术也比较呆板僵硬，补给力又较弱。而且，他们和装甲部队的协同作战水平较低（受限于自身的机动力和野战通讯力）
    上述这些弱点极大地限制了德国步兵师的进攻能力，在战斗中，如果缺少坦克的支援，他们除了用人数堆和渗透以外，基本上无法取得什么成功的突破。此外，德国人经常缺乏必要的炮火支援。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弹药接济不上或是火炮数量少，而是因为他们用畜力进行的输送根本赶不上部队前进的脚步。而且，即便是在炮火充足、补给畅通、通讯良好的情况下，德军炮兵也表现得差强人意——这也是美国人始终无法理解的地方。不过，如果德军事先准备充分的话，他们的炮兵还是能够给予美军以一定的打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德国人的炮火会非常猛烈，尤其是6管150毫米和210毫米火箭炮，给美军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但从总体来看，德国人在炮兵的运用方面，和美国人相比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此外，德军在情报收集、分析和判断上也远远落后于美军。他们对于进攻地域的美军序列、状况把握力较差。尤其在阿尔萨斯攻势中，战前德军指挥机关甚至无法标出美军的布防位置，对于在美军战线后方几个装甲师的状况更是一头雾水。在如此糟糕的情报体系面前，德军的作战部署和计划进一步受到影响，不得不谨慎小心，时时刻刻担心在进攻中美军会给自己一个“惊喜”。相比较而言，美军的情报能力比德国人要好很多。他们好歹有个“超级机密”，可以通过破译的德军电码大致勾勒出德军的动向和可能发起进攻的地域。再加上空中侦察、当地住民的帮助和对德国俘虏的审讯，美国人所掌握的情报还是比较准确的。但是，美国人也经常受到真假情报和情报量巨大的困扰。有时候，很有价值的情报分析报告往往会被上级和前线指挥官所忽视。
    在地面战斗中，美军官兵的表现往往比德国人要好，士气也比德国人高很多。德国人出于偏见和经验的判断，认为美军的新编师没有什么战斗力，在战斗中会一触即溃的想法和实际情况差之千里。虽然确实有些美军部队会在德军的进攻前表现得惊慌失措，不堪一击，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美军能打倒弹尽粮绝或是被包围之后才开始撤退。而且，德军虽然可以击退但很难彻底击溃美国部队。因为美军在撤离之后，很快会在新的地域重新组织起来再次投入战斗，层层抵抗，迟滞德军的进攻。战史中很多关于美军溃败的描述其实并不准确，美军中“向我开炮”的英雄人物也不屡见不鲜。按照美国人自己的说法，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对德国人的进攻没有过多的恐惧或成见，在作战中，官兵们基本贯彻了“不让同伴倒下”和“不丢下同伴”这两条原则。而且，根据包括德国人的报告在内的情报显示，美国人在进攻中意志坚定，敢于在开阔地上大呼小叫的发起“人海”冲锋——和美国人描述朝鲜战争中的中国志愿军一样。美国人对于德国人并不感冒，不迷信德军的战斗力，对于自己能战胜德国人充满信心。
    此外，美军中下级军官的战场指挥也比较灵活，团营可以根据战场实际情况实时调整战术，有些小部队甚至可以在没有得到上级指示的情况下占据关键的城镇、桥梁、河道和公路进行抵抗。他们在炮兵的紧密支援下能够顽强抵抗住德国人如潮水般的攻势。
    不仅如此，美军在战区内的快速机动时也表现出了良好的素养——这并不是只要输送车辆多就能完成的简单任务。在战斗支援能力来看，美国人也比德国人高出甚多。美军的通讯兵、工兵、炮兵、汽车兵都可以在紧急的情况下作为步兵投入一线战斗并表现出较高的能力。尤其是美国人的战斗工兵，简直可以算是战场上的清道夫，无所不能，无所不在，为最后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德军唯一比美军高出一筹的就是装甲部队。虎王、黑豹式坦克基本上在战场没有对手。但限于西线战场的地理条件和德军选择的攻击时间（冬季），这些钢铁巨兽的表现并不出众。美国人的报告显示，德国人的重型坦克在冻结的路面上容易打滑，经常被路障和地雷所困，阻塞部队的前进道路。连德国人自己也将虎王摆在进攻队列的最后面，生怕这些大家伙发生机械故障后，减缓部队推进速度。而且，虎豹的恐怖重量和大耗油量也加大了德军后勤部门的负担。在阿登战中，德军由于机械故障和缺油而放弃的重型坦克甚至比战场上被击毁的还要多。德军的反坦克歼击车虽然也不错，但由于没有炮塔，所以只能作为防御力量使用。但德国人却将它们大量用于进攻，使得美国人捞了不少便宜。德军的四型坦克倒是很适应于一线战斗，但相比美军的谢尔曼坦克没有多大优势。所以，几场战斗下来，德美两军的坦克损失基本上差不多。这不仅是由于很多时候双方都将装甲部队投入了巷战从而造成了巨大损失，而且与二战末期步兵部队的反坦克能力大为提高有着很大的关系。此外，德国人的步坦协同作战能力很糟，这都大大地限制了德军坦克部队的突击威力。德国的坦克组也大不如前，往往会在战斗中被地雷什么的非致命性损伤而吓得弃车而逃。总之，即便美军在没有空中优势的情况下，德国的装甲部队也很难左右战斗的进程。这除了上述所说的几点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炮兵。
    上面我们谈到了德军炮兵的表现不佳，而他们的对手则拥有二战战斗力最强的炮兵部队。凡是在西线作战的德军官兵，都会惊讶于美（英）军那几乎不间断的炮火是他们前所未见的（包括在东线）。按照德军的描述，美军的炮火是没事的时候从早打到晚，德国人进攻的时候则是加倍奉送。如此密集且长时间的炮击都快把德国人给逼疯了，部队士气严重受挫。不仅如此，美国人的炮弹似乎都长着眼睛，打得又准又狠，只要德国人一走出阵地，炮弹立刻就在人群中四处开炸——如次精确的炮击与美军前线遍布炮兵观察哨和先进的通讯仪器有关。在美军中，甚至连排级的单位都能呼叫到75或105毫米的榴弹炮进行直接火力支援，一般的迫击炮更是随叫随到。所以，通常在德军的进攻路线上，美军往往能够用炮弹布置出一道道火墙，使得缺少炮火支援的德军叫苦不迭。再加上美军非常周到的后勤补给，所以一个美国炮兵连一天打出千发以上的炮弹并非难事。而且，通过密集的炮火，美军很容易将德军的坦克和掩护它们的步兵分割开来——否则，进行这样的分割是不可能的。一旦失去步兵们的支援，德国装甲部队就会变得极其脆弱，很难单独完成突破任务。有这么一个战例就很能说明问题，十几辆德军坦克掩护一个步兵营对美军某阵地发起进攻，防守阵地的不过美军一个连。但是美国人立即召唤来“铺天盖地”的炮火打得德国步兵四处躲藏。美军前沿观察哨通过有线电话或无线电台，及时地将德军的动向通知后方，不断修正弹着点使得炮弹越打越准。无可奈何的德军坦克只得停下来作为固定火力点向美军阵地发射榴弹但效果甚微。最终，德国步兵部队最终在密集的炮火下溃不成军被迫撤退。而德国坦克也只得跟着败下阵来。对此，德国人只能通过渗透战术，贴上去和美军打近战，抑或是直接绕过防线，迂回两翼，争取捣毁美军的炮兵阵地。西线德军其实对盟军的空袭并不十分感冒，但却发出过“如果我们有美国人那般的炮火”之类的感叹——同样，盟军说得最多的就是，“如果我们有德国佬的坦克的话”。
    当然，美国人的炮兵固然厉害，但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缺少持续猛烈的火力支援的话，德军的攻势还是能取得突破的。而且，德军在美军撤退的时候使用装甲部队进行积极追击的话，往往能取得巨大战果。如果还能切断美军的补给的话，那美国兵的战斗意志也会大大受挫，击溃乃至全歼美军的可能性也很大。
    最后，还有一点需要强调的是，盟军内部并不如一般所想象的那样矛盾重重，互相拆台。恰恰相反，以艾克为核心的远征军总司令部，不仅能做到令行禁止，还能积极听取下级指挥官的意见，及时调整部署和调动部队。这和德军内部，无条件服从元首，党卫军与国防军有二元指挥体系也大不相同。

PS：
    二战时期的空军战术支援和现代的概念大不相同。因为飞机很难做到随叫随到，所以盟军的战机往往对行军或是集结中的德军部队进行反复地打击，而不是在战斗的时候予以近距离支援，除非能准确地判断敌我（在地面进行激烈战斗的时候，这比较难）。
    因此，德国战线后方的桥梁、铁路、车站、公路、补给中心是盟军飞机的最爱。德国部队一般还没有上前线，就会损失将近20％的车辆装备和人员。但这还算好的。因为在德军撤退的时候，一直在作战区域上空寻找猎杀目标的盟军飞机才算是真正的“死神”。

[ 本帖最后由 ViveI'empereur 于 2009-3-18 21:42 编辑 ]

宣宁铁骑

这么好的帖子居然沉了，真的很可惜。

不过还是仍不住想为德国人辩护几句。（声明：本人只哈中国不哈德，也支持尊重穆斯林不吃猪肉，呵呵！）
感觉44-45年的西线更像是一个在北非和意大利热身了一下，刚刚上场还生龙活虎的拳手和一个在战场上拼了六七年，打满了11回合精疲力竭的拳手间的比赛，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换了39年在西线，美国加英法也很难挡住德国的推进。当然前提是美军是1939年的美军，同样不清楚德军的战术打法。
曾经的德军也并非“缺少坦克的支援，他们除了用人数堆和渗透以外，基本上无法取得什么成功的突破。”曼斯坦因指挥没有坦克的第十一集团军打赢了克里米亚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