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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辽东地区的外来移民 王成科 明朝时期，大量外来移民通过各种途径迁居辽东，他们与当地居民一道，辛勤劳作，对辽东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做出了重大贡献。? 明代外来移民移居辽东的途径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军事留戍? 明初定制：“从征者，诸将所兵，既定其地，因以留戍。”①洪武四年(1371)，为了扫除纳哈出等在辽东的势力，朱元璋命马云、叶旺率兵由山东“登莱海道”北上，直抵旅顺登岸，并迅速攻占了辽东首府辽阳。后来，随着占领区域的不断扩大，为安定边疆，明廷频频调兵入辽，至宣德年间，在辽东都司内共设置了二十五个卫、一百二十八个千户所。明初规定，每5600人为一卫，每卫下辖五个千户所，每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虽然辽东都司以下的卫所设置，并没有严格按照这一规定，每卫辖千户所少者二三所(如定辽右卫、广宁右卫)，多者八九所(如三万卫、辽海卫)，每卫军兵的数量有很大出入，但是在明朝初年，特别是辽东最兴盛的永乐年间，辽东都司内共有留戍的常备军十九万、屯军四万。虽然到明朝中后期，随着卫所屯田制的破坏，军士大量逃亡，加之被各级官吏隐占为家丁，辽东都司常备军和屯军的数量急剧减少，但真正逃回关内的并不多，大都逃往东部山区，甚至逃向女真族部落，当时曾有“生于辽不如走于胡”②之语。? 明代实行军籍制，卫所军士及其子孙均入军户，世袭为兵，不得更动；而且“军士应起解者皆佥妻”，军士若去屯戍则妻子必须同行。“如原籍未有妻室，则听就彼完娶”。?③这样，伴随着军籍制就产生了大量隶属于军籍的军户人口：舍丁(即军官子弟)和军余(即军士子弟)。正军有定额，基本保持一定数量，而在军营内辅助正军生理、后勤供给及预备服役的舍丁和军余的人数却不断增加。若一个军户家庭以四口人计，那么，辽东都司在驻屯军数量最多的时候，连同其家属在内，当有七八十万人左右，堪称一支庞大的移民队伍。 军户移民多为关内的汉族，也有不少东北地区当地的朝鲜族、女真族、蒙古族等少数民族。洪武十三年(1380)，明朝政府为了招谕辽东地区的元朝遗民，安置前来归附的朝鲜族和女真族官民，规定“每五丁抽一为军”。因政策较为宽松，赋役轻简，朝鲜和女真人大量来归，辽东都司因而设置了东宁、南京、海洋、草河、女直五个千户所。洪武十九年，又将其重新整合为前、后、左、右四个千户所，加上一个汉人的中所，共同组成东宁卫，设置于辽阳北城。据《辽东志》记载，东宁卫所属的高丽人，洪武间已有三万余人，而到了永乐年间已有四万余人。女真人也是很多 ，均是由奴儿干都司辖境内迁来，辽东户口，东宁卫十居其三。? (二)、仕宦任职? 明代实行科举异地任官制度。洪武间“定南北更调之制，南人官北，北人官南”；后虽不限南北，但“自学官外，不得官本省”。?④这样就使得辽东地区各权力机构的主要职位非外省人莫属。他们居某一官位虽不会太久，往往在数年间一次或几次的考绩中升黜或调离，但官位常设，你去他来，流动周转，居于这些岗位的官员，自然也成为当时本地人口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辽宁省档案馆保存的明代辽东档案中有明嘉靖年间从关内各地调派辽东都司及卫所任职文武官员的清册。这些清册详细地载明了调派官员的姓名、年龄、原籍、到任时间和任务等等，足见其来源广泛，几乎涉及关内各省，人数众多，辽东官员多数由关内调派而来。? 到正统年间，朝廷又规定：“老疾致仕故官家属，离籍千里者许收附。”⑤即允许已经致仕退休且离家千里以外的官员及其家属就地安置。这一点，从明代史书和已经出土的大量辽东都司碑志当中都可以得到证明。这些来自关内的外省籍官员在职时间虽长短不一，但他们及其家属大都具有较高的文化程度，他们落户辽东后，或著书立说，或开馆授徒，或以文会友，都对辽东地区文化的传播和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实为当时入籍本地的一批特殊移民。? (三)、谪迁流放? 谪迁仅限于仕宦，而流放则包括各个阶层。明代的谪迁流放分终身和永远两种。终身者，充军之人单独至戍所，身死而止；永远者即为，罚及子孙，举家迁徙，世代不得返回故里。明初定制，南人犯罪发遣北方，北人犯罪发遣南方。东北酷寒之地，南人视为畏途，继元朝之后，明朝继续将东北地区作为贬谪官吏和罪犯充军的重要地区。被谪之人，首先是军士。朱元璋治军极严，军士稍有不慎而犯禁，即被谪戍边疆。在明初的辽东军丁当中，被谪发的流人占很大比例。所以《明史》指出：“初太祖沿边设卫，惟土著兵及有罪谪戍者”。⑥因明朝不断谪发罪犯充军东北，所以洪武十八年，朱元璋也不得不下改变“例不赏赐”的旧观，特下令对谪发者也要赏赐，因为这时谪发者已是辽东军士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了。巡按山东监察御史张聪也曾指出：“辽东军士，多以罪谪戍”。⑦其次是平民。平民百姓偶有过失即被充军流放，这在移民队伍中相当普遍。据明代《明信牌文件》记载，一般平民因作了“不应为而为之事”，如：“马草事”、“私盐事”、“民害事”、“盗窃事”、“拖欠事”等一点小事，都可以被定为充军罪，流放东北。另外，从明朝的律令中，也可以找出种类繁多的充军罪名。如，“不务生理”和“游食”之民也要被流戍辽东为流人。所谓“不务生理”，就是平民穷到无法“务生理”的地步，就要被远戍充军。所谓“游食”，在统治者看来，就是“不务正业”的“游民”，即是指“不务耕种，专事末作者”。⑧官府可以随时将其逮捕，流戍辽东。其三是顽民蛮寇。关内汉民和南方、西南少数民族，因不满明朝的统治而起义，乱平后，俘虏成群发配到辽东监管。据《明实录》记载，洪武十八年五月，“湖广大庸蛮寇作乱，安福千户所以兵讨之，生擒一百三人至京，悉宥死，发戍辽东。”宣德五年，云南元江少数民族头人刀正、刀龙等率众“焚其廨宇及经历司印信”，明廷发兵攻剿，“获刀龙、刀洽解京”，后“发辽东安置，以警边夷”。其四是官吏。官吏或违犯法规，或冒犯上司，或被陷害等而被谪戍。洪武时大杀功臣，许多家属也被流放。如傅有德死后，其家属被分戍辽东、云南。又如，正德五年七月，湖州何显因“敛银三万八千有奇”，被“发辽东自在州”。再如，天顺元年六月，杨宣、张鹏因弹劾宦官曹吉祥等，却反被诬害，“充铁岭卫军”。?⑨谪流者中，为官之人有的后来或许被赐环召回，仅部分落籍辽东，而一般军士及下层百姓，则永远定居戍地，子孙繁衍，成为当地居民的一部分。被谪戍辽东之人，一部分征战，大部分从事耕地屯田。? (四)、少数民族内附? 在二十五个军卫之外，辽东都司还有两个特殊的民政机构，即建于永乐年间的安乐与自在二州。明朝占领辽东后，继续对更北方的奴儿干广大地区进行招抚，而对居住其间的女真、朝鲜、蒙古等少数民族，一般采取就地设卫的方式进行管辖，但有部分少数民族部众或出于寻求更优越的生存环境，或出于追求更高级的汉族文明，或出于逃避来自周围其它少数民族部落的侵袭，以取得明朝政府的庇护等原因，而要求南迁，与汉族共居。对此，明朝政府采取了将其中部分人口编入军籍，分别划归三万、辽海、沈阳中卫等各卫管理，而对于其它普通居民，则划归二州管理的方式。永乐十年，位于今黑龙江北岸精奇里江以西的奴儿干都司阿剌山卫头人哈木率族人迁居辽东安乐、自在二州。正统末年至景泰初年，蒙古瓦剌部首领也先借口海西女真等部“诸种野人等横逆不服”，对其进行了一场空前的洗劫。侥幸逃生的女真及其它各种“夷虏”之人，纷纷南下，俱附辽东地方。辽东官员“就于自在州并东宁卫等处城堡安插，动以千数”⑩十五世纪中叶至十六世纪初，辽东地区政局稳定，经济繁荣，东宁卫以朝鲜族为主的各少数民族，因在差役、税捐上皆享有明朝政府特殊的优免待遇，生活条件好于其它各卫。而此时，朝鲜平安、咸吉等道的边民，却承担着“倍于他道”的徭役和税捐，因此，造成了“平安之民投入辽东者，比比皆是”的局面。至于朝鲜边民被东北女真族掠为奴隶者，更是史不绝书。? (五)、商人流寓? 商品经济和市镇的兴起东北虽不及江南，但辽阳、广宁、开原、清河、抚顺等商业城市的出现，特别是辽阳作为辽东乃至整个东北地区商品贸易的中心城市，吸引着大批内地商人来此投资兴业，当时以徽商和晋商为最多。据史料记载，有徽商程氏，名士章，以太学生操盐策贾辽阳。还有的商人甚至永不返籍，成为本地的富商大贾。如“山西客人张柱者，往来临清贩易，颇有微积”，苦心经营，终成“辽阳一富商耳”。又如，出土于辽阳市内南庄的《汪德轩墓志》，记载墓主人“贯祖于饶之鄱，实江西望族。国初渡海”，落籍辽阳定居。“与弟曰棠，协心创业，贸易江湖，积累千斤，起成巨室”。类似这样经商起家的家庭，在辽东地区还有很多，几乎每个卫所，甚至在辽东半岛南部的海岛上，都能看到这些外省籍商人的活动踪迹。? 外地移民到辽东所作出的贡献，大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巩固了明朝的东北边疆。明朝自永乐十九年从南京迁都到北京后，对外防御的对象主要是北方的蒙古和东南的倭寇，即所谓“北虏”和“南倭”。而辽东则介于两者之间，东北又有女真部落住牧，所以辽东作为明朝东北的边防、京师的左臂，在“终明之世，边防甚重”的形势下，被列为九边重镇之首。明朝为了巩固东北的边防，向辽东地区派驻了十多万的军队，不置州县而广建卫所，并进而向更远的奴儿干地区进行招抚，缩小了边疆与内地之间的差距，形成了边疆地区对中原政权的强烈认同感和巨大向心力，不管在任何形势下，各族人民都能团结一致、凝为一体，极大地巩固了东北地区的边防。? (二)提高了生产技术水平。在众多的外来移民当中，绝大多数是来自发达的中原地区的汉族移民。他们的到来，不仅为辽东地区的开发带来了充足的劳动力，而且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生产工具和农作物新品种。屯军和其它移民通过屯田生产，开垦了许多荒地，扩大了耕地面积。据史料记载：自洪武至永乐间，屯田为25300顷，产粮716000石有奇。到正统初年，屯田额达316200顷，额粮为3649000石。辽东地区形成了“数千里阡陌相连，屯保相望”的局面。种植的农作物品种除了谷子、黄豆、小麦、高粱以外，还有了棉花、水稻的种植，尽管种植面积还不是很大，但在东北地区农作物种植史上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三)促进了当地文化的发展。移民中大量的官吏、文人、军士、商人等，大都文化素质较高，他们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和优势兴学术，办教育，革旧俗，树新风，促进了当地文化的发展。如流人徐文华、刘琦、程启充等参加了《辽东志》续修工作。该书内容翔实，考订细致，笔墨简练，图文并茂，是现存较早的东北地方志之一。又如湖广江夏人辛浩，正统间“谪居辽阳”，以教授生徒为业，其中丘霁、周正、胡深、顾能、邵奎等“皆受学焉，相继登进士第”。大量外来移民的到来，不但带来了其本民族和原居住地的风俗习惯，还对辽东当地的社会风气产生了导向性的影响，因“人多侨居，俗好各异”，使得辽东地区的风俗更加“嗜好乖尚，靡所统一”。?? (四)加速了各民族的融合。明代辽东地区的人口虽至今尚未有定论，但可以肯定汉族人数已是不少。据史籍记载，当时辽东都司直辖的卫所人口，汉人占十分之七，高丽人和归附的女真人及其它少数民族占十分之三。这种“华戎合居，新附杂处”的状态长期存在，各民族对汉文化已经是“煦濡浃深，礼乐文物彬彬然”，逐渐接受了，从而促进了辽东地区内的民族融合，推动了历史向前发展。 注释：?
①、《明史》卷90《兵志二》。?
②、 陈继儒《建州考》。?
③、《明史》卷92《兵志四》，《明会典》卷155。?
④、《明史》卷71《选举志三》。?
⑤、《明史》卷71《食货志一》。?
⑥、《明太祖实录》卷171。?
⑦、《明宣宗实录》卷107。?
⑧、《明太祖实录》卷20。?
⑨、《明英宗实录》卷279。?
⑩、《明经世文编》卷三240页。? | 
发表于 2009-5-25 09:5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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