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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经济与文化》08年第4期 (总第52期)
亚历山大一世与改革:专制主义和立宪主义
许金秋
(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院, 长春130012)
摘 要: 亚历山大一世在1801年宫廷政变后登上皇位, 他曾经受到继承王位的专门培养, 在教育中接受了欧洲的自由主义价值观, 认为在俄国最主要的任务是取消农奴制, 实行立宪管理制度和政治—法律制度现代化, 他执政的最初十年体现了他的这些思想, 在与拿破仑法国战争后这些思想获得一定程度的延续。
关键词: 亚历山大一世; 立宪主义; 管理改革; 谨慎态度
中图分类号: K 512134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225409 (2008) 0420101203
收稿日期: 2007212228
作者简介: 许金秋(1975 ) , 女, 黑龙江甘南人, 讲师, 博士研究生, 从事俄国史研究。
19世纪至20世纪初, 俄国政治—法律制度的改革具有“周期性”的特点。国家最高政权载体及其周围的高级官僚个人对国家和法律制度的改革影响巨大。虽然有一系列的限制因素, 但俄国的社会管理机制最终发生了变化。在这方面, 1800—1850年的改革前时期非常值得关注, 它为之后的大改革在人员和组织上作了准备。在这五十年中最高政权由亚历山大一世和尼古拉一世两个沙皇掌握, 他们的教育、文化水平和政治观点决定了国家政策的方向和特点。代表贵族上层的高级官僚在国家机构担任主要职位, 在国家政策方针的制定和贯彻中起到特殊作用。本文主要研究亚历山大一世在俄国政治—法律发展进程中的地位和特点。
一、“北方的斯芬克斯”: 亚历山大一世政治观点的形成
1801年3月12日, 俄国在进入新世纪的同时迎来了新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登基受到广大国民的热烈欢迎, 首都各界像庆祝节日一样庆祝亚历山大一世登基。亚历山大一世在登基宣言中许诺将“按照法律和自己祖母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心意”统治国家。叶卡捷琳娜二世为了让他喜爱的孙子, 王位继承人将她的“政治思想”变成政治现实, 作了她所能作到的一切。这个希望在新世纪的时候实现了, 普希金将之称为“亚历山大统治的美好开始”。亚历山大从小就离开父母, 被送到女皇指定的教师那儿接受教育, 这样作是为避免他受到父亲思想和观念的影响, 以便成为叶卡捷琳娜“开明专制”方针的称职继承人。亚历山大从小就被迫在统治者祖母和父亲———正式的王位继承人之间随机应变、曲意逢迎。在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她的宫廷那里, 他必须赞同“开明女皇”的观点, 表示愿意继承她的事业; 在加特契纳的父亲那里, 他必须隐藏起自己对自由主义思想的热爱, 参加父亲的军事训练。亚历山大很早就学会了要隐藏自己的感情和思想, 他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分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表面的, 是他周围人所希望看到的那样; 另一部分是真正的、封闭的, 不允许他人侵犯。恰恰是这种很深的城府成为未来沙皇—政治家的优势, 帮助他治理国家, 使他在贵族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间不断寻求政治平衡, 一方面维持传统制度, 一方面考虑国家的现代化需求; 一方面维护专制制度, 一方面准备宪法草案。[ 1 ]
叶卡捷琳娜二世为他选择了最优秀的教师队伍, 希望他获得现代的欧洲教育。在亚历山大一世思想形成中起重要作用的是从瑞士邀请来的年青律师Ф. С. 拉加尔普, 他为亚历山大的共和主义和立宪主义思想打下了基础。年青的瑞士律师Ф. С. 拉加尔普教授亚历山大政治—法律知识, 他具有高尚的道德品质, 受过良好的欧洲教育, 支持共和主义观点, 是人文主义者和启蒙运动者。通过Ф. С. 拉加尔普, 亚历山大知道并了解了法国的开明思想, 决定了他在担任沙皇初期的改革和立宪主义倾向。Ф. С. 拉加尔普担任了亚历山大12年(1783—1795年) 的教师, 1795年5月9日离开彼得堡。
同时, 亚历山大每周4次到父亲保罗居住的加特契纳, 这里的生活与皇村完全不同, 这个世界与他在皇村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保罗有自己的宫廷和军事观念, 与他在皇村受到的叶卡捷琳娜的教育、授
课、谈话和有规律的生活方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保罗想使自己的长子脱离祖母的影响, 但未能成功,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亚历山大自由主义情绪的形成, 因为亚历山大一世亲眼目睹并了解了机械式练兵法、阅兵仪式、墨守成规的实质, 这与他受到的自由主义思想教育完全相背。欧式教育为亚历山大的自由主义—共和主义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1790年他就向Ф. С. 拉加尔普保证, 他将“使俄国的幸福建立在坚定的法律基础上”。[ 2 ]但叶卡捷琳娜将王位传给亚历山大的计划未能实现。女皇死后, 由法定继承人保罗登基, 他的统治脱离了女皇统治原则及其在国家管理和法律领域进行的改革。保罗的统治与亚历山大作为王储所受到的培养和教育完全相背。
在Ф. С. 拉加尔普离开后, 亚历山大开始重新寻找志同道合者, 添补他在共和主义者教师离开后形成的“思想真空”。他最先找到的朋友是波兰公爵A. A. 恰尔托雷斯基。这个人在波兰工作积累了丰富的政
治经验, 在英国还研究过那里的国家体制和法律制度。亚历山大的第二个朋友和谈话对象是П. А. 斯特罗甘诺夫, 他是叶卡捷琳娜时期著名的达官显贵之子, 接受的是纯粹的法国教育, 是米拉巴虔诚的追随者,公开宣扬西方自由思想。亚历山大一世的另一个朋友是Н. Н. 诺沃谢利采夫, 他睿智聪明、学识渊博, 在叶卡特琳娜二世死后去了英国, 在那里逗留了4年, 仔细研究了英国的制度和规章。1798年В. П. 科丘别伊加入亚历山大一世青年朋友的队伍行列, 他也在国外受过良好教育, 先是在日内瓦, 后是在伦敦学习政治学, 回到彼得堡之后经常与亚历山大讨论国家和国家管理制度问题。这样, 王储周围形成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年青朋友, 他们经常与年青的王储讨论俄国政治—法律制度的改革问题, 未来改革家的核心由此开始形成。青年朋友成为未来亚历山大统治思想、政策和实践工作的基本人员保障, 他们组成了亚历山大一世执政初期制订国家管理改革计划的核心机构———秘密委员会。亚历山大即位后, 开始严肃地思考在俄国实行立宪制度, 取消农奴制, 建立资本主义权利原则等问题。亚历山大一世对俄国政治进程的影响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1801—1807年, 这一时期主要是国家管理制度改革, 沙皇依靠秘密委员会, 秘密委员会工作的唯一成果是建立部体制。但即使这一比较温和的创新措施也在执政阶层引起流言, 甚至是相对温和、开明的人士, 如Г. 杰尔扎温, 都将秘密委员会称为“雅各宾匪帮”。第二个阶段是1808—1812年, 这个时期的改革与国务活动家М. М. 斯佩兰斯基联系紧密, 他起草了国家改革计划, 改革参政院和部体制, 建立国务会议, 制订了第一批法典草案, 采取措施为国家机构培养官员和律师。第三个阶段是1815—1825年, 这个阶段沙皇试图根本改革国家政治—法律制度, 重新回到建立立宪管理制度的思想上来, 并通过波兰王国进行了这方面的“政治尝试”, 1815年赐予波兰宪法, 在借鉴波兰经验的基础上制订了俄国历史上第一部宪法草案———《俄罗斯帝国法律文书》。[ 3 ]但亚历山大在这方面也放弃了最初的计划。贵族, 特别是上层贵族的保守情绪, 使沙皇未能果断的将其立宪计划进行到底。上述每个阶段的改革都未取得显著成果, 俄国社会生活组织的社会—政治基础未发生根本变化。亚历山大一世害怕重蹈祖父彼得三世和父亲保罗一世的命运, 不准备实行强制措施, 最终结果立宪改革方案只
能是一纸空文。亚历山大一世作为摧毁了战无不胜的拿破仑军队的强大帝国的专制统治者, 却在自己的管理阶级面前表现得软弱无力。但即便如此, 俄国始终沿着国家管理和法制制度不断完善的道路前进。
二、“叶卡捷琳娜时期的老臣”和“沙皇的年青朋友”———国家政策制定和贯彻中的政治官僚
亚历山大一世统治初期, 朝廷上对未来国家发展道路有两种完全相反的观点———自由主义思想和保守主义思想。
亚历山大一世的亲密伙伴支持他的改革思想, 如年青朋友Н. Н. 诺沃谢利采夫、П. А. 斯特罗甘诺夫、А. А. 恰尔托雷斯基、В. П. 科丘别伊, 他们在亚历山大为大公时期, 就在王储周围形成了自由主义者小组, 在亚历山大统治的最初几年, 他们成为沙皇周围自由主义改革阵营的基础, 在中央机构担任重要职位。他们是年青沙皇的自由主义方针的代表。沙皇周围的另一个团体是“叶卡捷琳娜时期的老臣”, 其代表是Д. П. 特罗辛斯基、Н. П. 鲁米扬采夫、Г. Р. 杰尔扎温、П. В. 扎瓦多夫斯基等。他们多数是保罗一世时期被贬谪的高级官僚, 在亚历山大一世时期重返职位。重新启用叶卡捷琳娜时期的官员, 在一定程度上象征着国家回归叶卡捷琳娜时期的传统。但这个团体年事已高, 难以改变他们的信仰。直至“斯佩兰斯基时代”, 这两个团体: “年青朋友”和“叶卡捷琳娜时期老臣”一直是政权在准备和贯彻国家改革中的主要协商对象, 这两个“党派”代表在新成立的各个中央机构担任领导职位。“年青朋友”担任的职务表明了他们在贯彻国家政策中的关键作用。Н. Н. 诺沃谢利采夫任彼得堡学区督学、司法副大臣、法律编纂委员会主席; П. А. 斯特罗甘诺夫任内务副大臣, 参政员; А. А. 恰尔托雷斯基任外交副大臣, 维尔诺学区督学, 在1804—1806年领导外交部; В. П. 科丘别伊任参政员, 外交委员会副主席, 后来担任内务大臣。“叶卡捷琳娜时期的老臣”在职务上也未落伍。Д. П. 特罗辛斯基是1801年沙皇登基时最亲近的大臣之一, 起草了沙皇登基宣言和初期的一些法令; Н. П. 鲁米扬采夫先领导商业部, 后领导外交部; Г. Р. 杰尔扎温在1802—1803年任司法大臣, П. В. 扎瓦多夫斯基任法律编纂委员会主席, 后任人民教育大臣。国家机构政治力量的这种布局使亚历山大一世统治初期在寻找国家—法律制度改革道路的同时, 治疗了社会对“叶卡捷琳娜制度”的思乡病。在此应该指出, 还有一个团体影响着国家政策, 这就是贵族特权阶层代表———坚定的保守主义者团体, 成员有А. С. 希什科夫、А. А. 别克列舍夫、Д. П. 鲁尼奇等。从这时候起, 斯佩兰斯基已经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到1812年以前他享有沙皇无限的信任和友谊,开启了所谓的斯佩兰斯基时代。他在朝廷的崛起是俄国高级官僚形成规则中的一个特例。斯佩兰斯基毕业于彼得堡神学院, 1806年10月19日, 他成为沙皇的个人秘书。此时, 朝廷的政治精英构成发生了变化。亚历山大一世与其以前年青朋友的关系逐渐冷淡。在斯佩兰斯基调到沙皇身边工作不久, В. П. 科丘别伊辞去了内务大臣的职务, П. А. 斯特罗甘诺夫到军队去了, 恰尔托雷斯基只保留外交副大臣的职务。斯佩兰斯基在国内政治舞台上的崛起符合亚历山大一世的利益。斯佩兰斯基工作能力超群、远见卓识, 擅长与各种“领导”周旋, 正是亚历山大一世所需要的人选。斯佩兰斯基很快在管理国家事务领域获得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地位。斯佩兰斯基理智、能干, 成为沙皇的左右手, 成为为讨论和解决国家面临的迫切问题成立的众多政府委员会中“最高政权的眼睛”。1810—1811年间所有重大改革都与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如成立国务会议、改革部体制, 提高官员的职业水平, 建立皇村贵族学校, 编纂法典等方面的措施等。斯佩兰斯基的这些改革活动引起了保守力他的反对, 1812年3月14日传出流言, 直接指责斯佩兰斯基背叛祖国。在执政阶层的强大压力下, 亚历山大一世决定不通过调查和法院直接将斯佩兰斯基流放到下诺夫哥罗德。斯佩兰斯基被流放之后, А. А. 阿拉克切耶夫成为俄国官僚等级金字塔中沙皇之下的第二人。沙皇利用他“强硬的手腕”维护国内秩序, 管理社会。А. А. 阿拉克切耶夫成为国内保守势力的领袖, 领导大臣委员会, 完全控制了中央国家管理机构。他同时受沙皇委托制订了一些解决农民问题的草案, 研究完善国家机制和法律问题这样, 亚历山大一世作为国家首脑, 掌握着所有国家权力, 他的地位建立在18世纪法律(确立了专制制度的基础) 和国家权力组织传统基础上, 依靠在中央和地方国家管理机构担任重要职位的贵族官僚。19世纪初, 俄国政治现代化有良好的发展条件, 因为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是实现这个任务的理想人选, 但亚历山大一世在其统治的二十多年间立场并不稳定, 他的政策是他对国家管理的改革思想和政治上谨慎态度的复杂的混合体, 他的这种政治谨慎态度在青年时期形成, 影响了他的政治方针。同时, 他的这种政治谨慎态度也反映了国内复杂的政治局势, 大多数贵族官僚持保守态度, 他们不愿意进行任何改革。
亚历山大一世的世界观具有明显的矛盾性, 他是一个“半君主、半共和主义者”, 既意识到国家制度改革的必要性, 同时又受到保守贵族的影响。这种矛盾性结束的标志是他在管理中转向加强保守原则。尼古拉一世统治是亚历山大统治后期保守方针的自然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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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19 -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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