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gate的起源：从桨帆船到巡航舰

末日

* 本文内容系数年前翻译整理自一本不记得具体信息、成书于19世纪的《大不列颠海军史》，间杂一些法国海军史资料。
   本次发表前进行了一定的整理更正。


    关于frigate一词最早起源于何时，具体已不可考究。1739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出版的《海军词典》（Dictionnaire de la Marine）认为，这一词最早源于地中海沿岸，指的是一种船身狭长、同时装有帆装索具和桨的桨帆船（galley）。比起普通桨帆船，这种船只的船舷较高，划桨甲板位于露天甲板之下，在侧舷开有孔，将大桨伸出。对于它为什么单独被称为frigate，最为可能的原因是它们拥有更好的航海性能，能比一般桨船航行得更快。在生物学上也能找到对这一观点的证据：军舰鸟（Frigatebird）的名称据说最早就出现在法国的地中海沿岸，称之为Frégate。

    在此之后，这一词逐渐演变为帆船的一种。16世纪中后期，英国开始将航海性较好、适于在北海航行、能抵御风暴的商船称为frigate。在1588年抗击西班牙无敌舰队入侵时，德雷克便征用了一些这种船只，登记在他的舰队表格里。比起此时的克拉克（carrack）或盖伦（galleon）船型的战舰(man of war)，frigate的船员可要舒服得多了。由于是商船设计，它的内部空间很大，航行极为稳定。而此时的战舰则已开始装备多层炮甲板，重心较高，而索具又相对简单，因此糟糕的巨浪或暴风对于它们实在是一场灾难——最明显的例子无过于西班牙无敌舰队在归航途中的遭遇。

    16世纪末，在罗伯特·达德雷（Robert Dudley）主掌英国海军时，frigate已经成为英国海军的七种基本舰型之一。同时，我们还能在其中发现galizabra，这种西班牙人发明的、用于独立护送美洲金银的重型快速远洋战舰其实更类似于为人熟知的、18与19世纪前期的frigate。更进一步的是，frigate已经开始作为特意设计战舰出现。这确实有些偶然原因：在上任后不久，罗伯特·达德雷便向伊利莎白一世提出了自己的海军发展计划，但只有部分被吝啬的女王所采纳。他十分不甘，便干脆于1594年在南安普顿建造了一艘类似于自己构想的、缩小版的远洋战舰，将之归类于frigate。这艘载重300吨、装载30炮战舰装备有一层炮甲板，而且都是轻型火炮，但对航海性能要求极高，不同于当时的其他战舰。罗伯特在设计时要求它能穿过两大洋的广阔水域航行到印度，而事实上它也完全做到了这一点。因此，荷兰人的《海军词典》认为将具有狭长的舰身、火炮、单层甲板的战舰称为frigate是英国人的首创。

    不过，这种偶然性质的登场必然只是昙花一现。到1604年，詹姆士一世的舰队表格上只剩下一个相关的词语“a French frigate”，载重量仅仅15吨重。到1633年，查理一世的舰队又出现了载重60吨、3门火炮的2艘小船。这种快速小船是为查理一世巡视海军专门建造的，而不是作战。在这一时期，frigate的发展主轴来到了法国。一直到17世纪中期，法国人都将能出海的较小帆船泛称为Frégate，而并非是对某种战舰的特指。而法国最早以Frégate称呼一型军舰则首见于路易十三时期。路易十四亲政前期的大臣富勒（Fuller）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当白金汉公爵在敦刻尔克建造一批frégate时，我们从那第一次弄到了它的模型与图纸。”富勒笔下的并非当时英国人意义上的远洋战舰frigate，实际是两艘20多门火炮的小型战舰。从白金汉公爵在海军的任职时间推断，这应该是发生在1619到1636年间的事，而从法国海军复兴、大规模向外学习的角度看，则可缩小到1628到1636年。

    在当时，黎塞留（Richelieu）振兴法国海军的直接目的是封锁西班牙到西属尼德兰及神圣罗马帝国的海路运输。因此，被法国习得英国小型战舰船型很快被改进成快速的私掠船，随后被引入正规舰队大量建造。在法国改进之后，这种小型战舰的线形变得更加优雅流畅，航速快、航行性好，能行驶于风高浪急的比斯开湾。她的优异表现很快又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注意。英国人反过来向法国学习，于1645年开始建造被称为“第一艘英国建造的frigate”（the first frigate built in England）的忠诚的沃里克号（Constant Warwick）。它载重约400吨，装有26门火炮，仅从规格上看与英国海军之前建造的轻型战舰大同小异。之所以被命名为frigate，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它其实是一艘私掠船而不是正规海军船只，而其设计又是仿自被法国人称为frégate的船型。但无论如何，这确实是后来为我们熟知的那种三桅远洋战舰的直接源头。

    1652年，忠诚的沃里克号正式被列入英国正规舰队。相比于要考虑比斯开湾的法国人，英国海军的舰艇设计多为在英吉利海峡作战，不用过多考虑航海性与容积。于是，忠诚的沃里克号被不断地增加火炮数量，到最后几乎成了一艘两层炮甲板的中型战舰。同时，作为舰种的frigate也经历了相似的命运：在1653年，经过一番讨论，英国海军确立了对它的认定标准。他们认为线形（长宽比）便是航速的保证，因此拥有与忠诚的沃里克号一样的、法国式的顺畅线型的船只就可以被称为是frigate。这种分类与同时实行的战舰等级制度是平行存在的关系，只要符合条件，不管是那一级战舰，都可以如此称呼。显而易见，线形设计是各等船只设计都可通用的。在1646和1653年间，有60余艘新建船只被归类为frigate，上至80炮的战列舰，下至12炮的轻帆船。甚至之前建造的著名的海上君主号（Sovereign of the Seas）战列舰，由于线形设计细致精良，长宽比较大，也被划入到frigate一类中。

    在frigate出现在英国正规舰队近十年后，1661年，法国海军迎来了他的第二位伟大革新者，让-巴斯蒂特·科尔贝尔(Jean-Baptiste Colbert)。他继续黎塞留未竟的事业，制定了一系列海军规章与政策。1667年，科尔贝尔参照英国1653年《战斗指导》(Fighting Instructions），将法国海军舰艇按炮数分为五级战舰（vaisseau），而frégate独立于其外，为16-20门炮的轻型快速帆船。这样的归类显然较英国人既参照炮力等级又参照舰体线形更为直观科学。而在海峡对岸，堆砌作风与混乱的分类让英国人很快尝到了恶果。一名军官写到：“1663至1664年的法国与荷兰战舰，搭载60-70门火炮，下层炮甲板距水面超过4尺，可携带维持4个月的物资。而我们同等炮数的frigate距离水面不到3尺，自持力不到10周。”1677年，英国海军已认识到frigate的分类与其最初的目的已相去甚远，甚至，由于大部分舰艇都算是frigate，这一名称的意义也几乎不存在了。于是，他们将巨大的第一级与第二级战舰排除于其外。到17世纪末，前四级战舰被归类为战列舰(ship of the line)，frigate的范围被进一步压缩到第五、六级战舰中，火炮上限被定为50门。但与此同时，frigate定义中关于航速与航行性的方面被进一步强化了。

    最后，在1727年，frigate的含义被定为“拥有首楼、一层或以上炮甲板、装备20门火炮以上”的军舰，总算奠定了frigate作为不同于其他舰型的独立舰种地位。由此为基础，皇家海军中的frigate从到处打杂的轻捷军舰从新起步，终于在18、19世纪成为代表皇家海军纵横四海的经典舰种。而法国海军的frégate则逐步成为让英国航运鸡飞狗跳的海盗主力军，更在19世纪20年代受到美国大型frigate影响，成为舰体与战列舰等大、搭载火炮口径与战列舰相同的大型远洋战舰，乃至最终演化为frégate cuirassée——当时海洋上最为强大的战舰。在此之后，随着cruiser在19世纪后期的兴起，frigate渐渐重返沉寂，开始了新的一轮循环。


附：今日之英文词源权威 OED（牛津英语大词典）对frigate词源的介绍

     Origin: late 16th century (denoting a light, fast boat which was rowed or sailed): from French frégate, from Italian fregata, of unknown ori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