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6-2-3 10:39 编辑
30日晚苏尔特下达命令后，全军上下都明白这是真正的撤退。午夜1点克洛泽尔和雷耶的残兵败将一路溃逃向埃尔隆靠拢，身后丢下了大量掉队士兵。埃尔隆直到31日早上等到其他部队经过后才开始行动，他留下人数最多的阿贝师当后卫，其余两个师也随大部队向北退却。而威灵顿的应对策略出现了偏差，根据不完全的情报威灵顿推断会有一部分法军沿着龙塞斯瓦列斯方向撤退，苏尔特的主力将沿着贝拉特山口-埃利松多大路撤退，威灵顿没能想到苏尔特会带着绝大部分部队走阿莱斯山口退往圣埃斯特万，所以下达的追击命令要求皮克顿沿着龙塞斯瓦列斯大路追击，帕克南也朝着皮克顿的方向前进，如果需要的话这两个师可以在欧吉附近会合。但实际上，富瓦已经早就溜走了，皮克顿和帕克南不可能追上他的。宾和科尔将从奥斯提斯出发沿大路前进，追击设想中的法军主力。只有达尔豪西的第7师将前往阿莱斯山口，并且这只是一个支援希尔的侧翼行动。给轻步兵师的命令直到31日早上才抵达，要求其重新回到苏维耶塔，以便同英军其他部队取得联系，并作为最左翼的部队加入到对付撤退法军的行动中。
以上命令的结果就是威灵顿手下超过半数的可用部队——皮克顿、帕克南、坎贝尔、宾和科尔——都在沿着一条没有敌军的路线追击。希尔的部队在历次战斗中损失不小，并且经过前两天疲惫的行军，现在无法立刻出发。因此31日的追击结果令人失望，皮克顿抵达苏维里后发现仅有的小股法军已于前一夜前往欧吉，科尔也发现富瓦已经逃出了包围圈。威灵顿同主力追击部队沿着奥拉格大路前进，先后经过贝拉特山口和伊鲁里塔，却发现仅有500-1000溃兵在这条路上。另一方面，威灵顿的左翼却传来消息说有大批敌军出现在阿莱斯山口附近，由于只有希尔和达尔豪西的部队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大量敌军，所以行动需要谨慎小心。轻步兵师现在的位置仍然未知，或许该已经到达了苏维利亚一带。不过当天威灵顿还得到消息称一支从圣让-德吕兹出发的法军大型运输队已经抵达埃利松多，于是在夜间宾将军的部队发动突袭成功俘获整支车队，护送的法军未做抵抗便逃离，英军缴获了大量面包、饼干和白兰地，不过宾有令在先未给部队分发白兰地，英军士兵难掩心中的失望，“士兵们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喝光手中所剩的烈酒”。
当然以上的收获只是插曲，真正重要的任务是及时追上法军主力。30日的战斗之后法军阿贝师仍然以备战状态部署在希尔面前，借此掩护其余部队撤退。当希尔得知联军主力所取得的胜利后，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及时向当面法军发动进攻，因为现在的情况下法军是不会抵抗很久的。由于希尔的部队已经过度疲劳，第7师未能及时赶到，直到上午10点希尔才发动进攻。因此从天亮到上午10点这段宝贵的时间里，法军大部得以通过阿莱斯山口，苏尔特带着两个骑兵师和辎重在最前面，随后是秩序最为混乱的雷耶所部各师，克洛泽尔跟在雷耶后面，埃尔隆则留下充当后卫。骑兵和辎重在崎岖狭窄的道路上难以通行，尤其在山口处引发了拥挤堵塞。当听到身后传来枪声后，焦急不安的雷耶给步兵下令直接从辎重中间强行穿过去，他后来解释道：“我想要清理已经被骑兵和辎重堵塞的道路。”当然，这一命令只能让秩序变得更糟，克洛泽尔则想出一条权宜之计，阿莱斯山口并非只有一条通道，实际是三条山路并行，于是克洛泽尔把最好的道路留给别人，走东侧的道路前往圣埃斯特万。 当希尔下令开始向利萨索进攻后，埃尔隆命令阿贝师撤出阵地，向后退了六英里，在本塔-德乌洛斯（Venta de Urroz）附近的一片高地上，达马尼亚克师和马朗森师在山坡背面等待命令。直到下午两点，达尔豪西在希尔右侧出现，希尔未及达尔豪西完全到位就下令进攻，以防法军继续撤退。31日第2师的指挥权再次回到好斗的威廉·斯图尔特手中，尽管在25日的战斗中腿部中弹，当天他把腿用毯子裹着，缠在马鞍上坚持指挥。斯图尔特立即下令菲茨杰拉德的旅发动正面进攻，然而该旅仅有的3个营在25日马亚山口的战斗中损失几乎过半，并且在前一天的战斗中又损失150人，因此仅剩1000人。这一次轮到法军在山坡顶端防守，因此英军的英勇进攻被毫无悬念的击退了，损失近200人，菲茨杰拉德旅长也负伤被俘。【注：在英军的官方公报中称菲茨杰拉德“失踪”，不过埃尔隆的战报确认了被俘这一事实。】埃尔隆在报告中评论说：“敌军的大部分士兵就像喝醉了一样。”斯图尔特把普林格尔的旅拉上来，又发动一次进攻，仍然遭到了失败。这个时候达尔豪西从山坡右侧出现，于是斯图尔特又下达命令进攻，这一次阿贝稍作抵抗后放弃了阵地，退到后方由达马尼亚克接替后卫。埃尔隆已经为其余法军争取了足够多的撤退时间，他的三个师也随之秩序良好的快速退去，恰逢一场浓雾降临，希尔只得下令暂停追击。斯图尔特冒失的进攻给原已受损严重的第2师又带了一笔损失，25日上午拥有750人的第92高地团到31日晚只剩下了250人。第7师当天损失117人。斯图尔特再次受伤，不得不回到后方修养，对第2师或许是件好事。法军的损失大约在200人左右。
法军撤离山口后，希尔开始执行威灵顿前一夜的命令，他的主力沿着通往马亚山口的大路前进，然而从事后来看这是个失误，法军实际在朝着圣埃斯特万撤退。由于威灵顿没有要求希尔始终同敌人保持接触，所以希尔也只是在认真执行命令。这样一来仅有第7师在尾随法军主力，而威灵顿抵达伊鲁里塔之后也没有及时的变更命令。在信中威灵顿写道：“我应该让部队吃完饭，看看晚上该怎么办。”“到现在我可以断定敌人有六个师在多尼亚-玛利亚（Dona Maria）和圣埃斯特万之间，有三个师肯定在欧吉和龙塞斯瓦列斯之间。”其实威灵顿的估计仍然有偏差，事实上法军有八个师在巴斯坦山谷，只有自行改变撤退方向的富瓦在东北方向。或许是大量的掉队士兵让威灵顿误认为东北方向有不少法军。
尽管没有太多联军追击，苏尔特31日晚在圣埃斯特万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的骑兵侦查报告说右翼埃利松多一带有一支强大的英军纵队（科尔和宾），后卫也受到大批敌人的进攻（达尔豪西和希尔），如果格雷厄姆没被维拉特牵制住的话，恐怕西北方向还会有联军出现。实际上法军的侦查骑兵在贝拉一带根本没发现任何友军的迹象，还撞到了隆加的西班牙师。所以苏尔特在报告中大骂维拉特将军没有像样的行动，至少应该占领贝拉和比达索阿河一带的山峡，同主力保持联系。需要指出的是直到30日苏尔特同法国本土的交通线还是经过马亚和龙塞斯瓦列斯的两条大路，现在埃利松多有大批联军出现，苏尔特唯一可以撤回法国的道路只有经过苏维利亚-埃查拉的这条路，而这条路上目前似乎还没有联军堵截。因此，法军主力必须尽快撤离圣埃斯特万，但大量的骑兵、伤员和辎重无疑拖累的部队的行军速度。
好在31日晚威灵顿下令部队修整等待进一步的情报，达尔豪西也因大雾在阿莱斯山口停了下来，未尾随埃尔隆进入山谷。因此苏尔特规划着尽快沿仅存的道路逃脱。这条路在比达索阿河山谷中蜿蜒十余公里，紧靠着岩石河床，左侧是河流右侧是长满树木的陡峭山坡。拉马蒂尼埃师中第120战列团第1营打头开路，随后是特雷亚尔的龙骑兵师，共6个团在山谷中蜿蜒前进，再其次是拉马蒂尼埃师（除去5个营），以及伤员和部分辎重，后面跟着损失惨重的莫屈内师和皮埃尔·苏尔特的骑兵。这些部队上路之后，埃尔隆的三个师护送部分辎重撤退，克洛泽尔担当后卫，严防联军可能的进攻。法军在漫长的山谷道路中以长长的纵队前进，非常容易受到袭击，因此全军在凌晨2点半即开始行动。
站在后人角度来看，苏尔特比威灵顿更“知彼知己”，因此尽管撤退计划存在被从两面合围的风险，威灵顿没有抓住这个我们后人臆想的“机会”。似乎威灵顿仍然在等待轻步兵师的动向，而该师至今为止仍没有任何消息。前一天中午威灵顿告知阿尔滕如果他已经回到苏维耶塔的话，那就立刻朝敌人撤退的方向进军：“我非常希望你能够努力在圣埃斯特万追上法军，如果你觉得不能在那里追上，那你可以在苏维利亚（追上法军），或者直接切断敌军的行军纵队，现在他们正处在一片混乱中。我们的部队先锋正在伊鲁里塔，其他正经由多尼亚-玛利亚追击敌军。经过戈伊苏埃塔（Goizueta）的时候把这条消息告诉托马斯·格雷厄姆爵士。”可以看出威灵顿的用意并非利用轻步兵师去合围法军，而只是负责袭扰任务。并且威灵顿也并不想调用格雷厄姆的部队去封锁比达索阿河一带的峡谷，参见威灵顿31日给格雷厄姆的信：“我们很快就要对付一支从多尼亚-玛利亚路的敌人纵队，我们在合适的位置有充足的部队，如果我们能击溃这支纵队，我希望其身后的部队能遭受重大损失。”更耐人寻味的是，威灵顿在信中明确表示了贝拉及其周边的峡谷并无重要性：“我收到一封希龙将军寄来的信，他对其撤离贝拉的严重性感到不安。事实上，贝拉不是任何人的目标。这里（其中一侧）的山丘对保障经过比达索阿河山谷到莱萨卡的交通线很重要，而另一边的山直接扼守着进入法国的大门。但就算这两个地方都丢掉也无法威胁（我军）在伊伦的位置，只要伊伦右侧经过那些岩石高山的道路守卫好就行，这一任务正是交由隆加负责，这才是所须关注的事中最重要的。”威灵顿和格雷厄姆都觉得没有必要在比达索阿河谷的峡谷增多兵力，但实际上，在这里部署一个师就可以堵死法军，步兵或许还能翻山越岭逃脱，但是骑兵、炮兵和辎重毫无疑问都会落入联军之手。尽管隆加抱怨他手下面对贝拉的兵力太弱了，但联军指挥部只是派了巴尔塞纳（Barcena）师中一个旅离开莱萨卡，并且这个旅又只分出一个营部署在伊安西。然而就是这小小的一个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还是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关于这件事还有一段插曲，相当多的英语资料提到，在31日晚威灵顿正打算合围苏尔特全军，但一队外出劫掠的英军士兵被法军俘获，他们供出了联军主力位于埃利松多，于是搞砸了整个计划，否则的话苏尔特不会在夜间就急忙溜走。然而苏尔特自己的说法是一队法军骑兵在巡逻时在埃利松多附近发现法军的运输队被英军俘虏了，于是回来向指挥部报告了这一情况。并且在31日早些时候雷耶就曾警告苏尔特说有大批英军疑似朝着埃利松多的大路前进，因此英国历史学家奥曼认为上面那个故事是讹传。
按照威灵顿在8月6日报告中的解释，8月1日他将第4师派往圣埃斯特万意义在于“协助达尔豪西的前进，并尽力堵截其中一些（法军）”，并且同时希望轻步兵师能够及时抵达并守住苏维利亚，但轻步兵师还是杳无音讯，所以在当时威灵顿是无法指望轻步兵师的。于是，科尔沿比达索阿河北岸前进，达尔豪西在南岸，宾暂时留在原地等希尔赶上来，“到这个时候我就能更好的知道双方的情况了”。于是，尽管经过了一整天的行军，第4师还是在早上7点开始进攻法军后卫，而第7师还要等一会。范德迈森的师作为法军后卫部署在比达索阿河以北，面对着圣埃斯特万，托潘的师在附近支援，孔鲁师前往苏维利亚的途中遭到辎重堵塞，所以克洛泽尔下令离开大路尽可能的走坡路。按照克洛泽尔的描述，当英军迫近时派出了长长的散兵线，一直延伸到整个山丘，并尝试迂回范德迈森的两翼。法军也针锋相对拉伸战线，双方在山脊上遭遇。“在这种地方任何有序的部署都不可能。”范德迈森的部队在交战之后溃败，由于资料缺乏，我们无法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只知其“在高耸的山上沿着恐怖的峭壁持续后退”，直到在圣埃斯特万和苏维利亚之间的山峡中遇上托潘的两个团。这时候克洛泽尔的三个师不得不停下，又发生了交通阻塞，他们面前的达马尼亚克师完全动不了，因为此时法军前卫也遇到了麻烦。克洛泽尔所部同英军在山坡上断断续续的交火，最终翻山越岭走山坡小路撤离。英军并未尾随，而是转而缠住达马尼亚克师和运输队。从英军当天伤亡人数来看，法军并未做严肃的抵抗，英军第4师参战的12个营中仅有3人阵亡和45人受伤，包括3名军官受伤。第7师更是零伤亡。相比之下当天克洛泽尔的三个师共7名军官伤亡，其中一名军官在“保卫鹰旗”时阵亡。据此估算法军损失大约在150人左右。
现在我们把视角转回到法军前卫。前文提到法军打头的是第120战列团的一个营，随后是龙骑兵师，辎重和伤员运输队，后面的步兵主力被庞大的车队堵在后面几英里处。早上法军纵队先头来到伊安西的大桥附近，这里是隆加师防线的最右端，河西侧的山丘则由巴尔塞纳师中一个加利西亚营防守，这个营前一天被借给隆加。隆加派两个步兵连在桥头设置工事，但并没有毁掉大桥。法军撤退的大路在桥南分成两个方向，其中一条路通过大桥后继续沿比达索阿河通往贝拉，另一条路则转向深入山区通往埃查拉。由于法军的目的地不是贝拉，所以法军不需要在这里过桥。当法军在桥头出现时，遭到了西班牙士兵从另一侧的射击，然后整个纵队都停了下来。让人不解的是雷耶居然没让手中的骑兵担任侦查。法军先头部队强攻驱逐了桥头的西班牙人，但身后的士兵——他们处在山谷中看不清桥头发生的事——似乎误以为前卫遭到了敌人攻击，然后在龙骑兵中引发了混乱。不少龙骑兵转身向后跑，甚至冲到了雷耶和参谋的身边。按照雷耶自己的说法，先头部队的“停止”命令被误传成了“转向”命令，导致部分龙骑兵认为先头被敌人切断，因而引发恐慌。雷耶派第2轻步兵团沿山坡上的一条路费尽周折来到桥头，却发现西班牙人已经撤走了。于是第120战列团和第2轻步兵团打头转向撤往埃查拉，不过先头的指挥官并没有在桥头留下人防守。所以当雷耶本人经过分叉路口时，他愤怒的发现西班牙人又回到了河对岸放冷枪。由于对面的河岸都是峭壁无法攀爬，雷耶命令赶上来的第120战列团第2营在路旁的坡上部署，向对岸的西班牙士兵进行火力压制，又派另一个营过桥迂回西班牙人的侧翼，这一次西班牙人被赶走了，于是其余的骑兵、步兵陆续经过分叉路口，运输队的先头也随后跟进。雷耶在桥对岸留下了一个营——该营来自第118战列团。
然而真正的厄运现在才降临，驻扎在伊安西村的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团听闻枪声赶来，向大桥发动猛烈进攻，赶走了防守的法军营，并向对面正在行进的法军运输队开火。大量马车驭手在混乱中调转车头后撤，完全堵塞了后面大量伤员和莫屈内师的前进道路。阿斯图里亚斯团至少占领了桥头达两小时，此时法军后方的达马尼亚克师还在同英军第4师交火。由于行军纵队处在一片混乱中，把后面的战斗部队调上来击退西班牙人是很困难的。雷耶本人抵达埃查拉后甚至还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已受重创的莫屈内师最终挤过车队,由于缺少弹药，他们并没有做抵抗，而是乱糟糟的躲避火力，离开分岔路口后踏上山路抵达埃查拉。这个时候后面的阿贝师也从车队中挤了出来，派了四到五个营进攻大桥，损失大约200人后终于击退了西班牙人。阿贝留下几个营守卫桥梁及其附近的山丘，让其他部队和车队尽可能的尽快前往埃查拉。等到大部分士兵通过后，负责后卫的达马尼亚克师最终也来到了分岔路口，接替了阿贝师掩护大桥，就在这时西侧的山丘上突然出现大量穿着绿色军服的轻步兵，他们冲下山坡，赶走了守卫桥头的法军，并向对岸的法军开火——轻步兵师终于赶到了。
我们有必要解释一下轻步兵师在前几天内的动向。7月29日威灵顿即要求轻步兵师从苏维耶塔后撤到托洛萨-伊鲁尔松大路附近，这份命令传达的非常快，当晚轻步兵师即开始行动。第二天该师继续经过了一段漫长疲惫的行军，翻山越岭抵达莱坎贝里，期间他们一直能听到侧翼传来枪炮交战的声音。不幸的是，30日晚查理·阿尔滕没有同希尔，或者英军总指挥建立联络，直到31日下午威灵顿派来的一名副官“筋疲力尽要死不活”的骑马赶到，带来命令要求轻步兵师重新返回苏维耶塔，还带来了法军失败的消息，称苏尔特会朝着贝拉特山口撤退，轻步兵师要同第7师建立联系。于是当晚轻步兵师再次踏上山路返回。当然，这份命令其实也没有准确的判断出法军真正的撤退路线，8月1日一早，阿尔滕下令士兵整装出发，前往圣埃斯特万。经过苏维耶塔后阿尔滕得知法军已经离开了圣埃斯特万，按照威灵顿命令中的备选项，阿尔滕下令改道前往苏维利亚。这一段山路路况奇差无比，并且部队刚刚经历了一次长途跋涉，士兵们完全在凭借杰出的战斗意志支撑前进。轻步兵师不愧为英军中的精锐，下午4点终于抵达苏维利亚对面的山丘，看见远处混乱的法军纵队正受到第4师的追击。于是阿尔滕下令继续前进7英里抵达伊安西大桥，希望切断法军后卫。第43团的库克（Cooke）上尉记述道：“当“敌人出现”的喊声响起后，疲惫的士兵们抬起了他们沾满尘土和汗水的头。我们马上就要爬上这座极高山峰的顶点，但很自然（所有人）都已筋疲力尽。很多人落在后面，他们已经在布满碎石的岩石路面上走了三十英里。许多士兵重重的倒在裸露的岩石上，口吐白沫，脸色发黑，挣扎着走向苦难行军的尽头。其他一些无力拖着腿跟上部队的人拄着滑膛枪的枪口，嘴里不满的念叨着他们此前可从未倒下。”
让部队稍作停留后，阿尔滕让最劳累的部队休息，带领还保持着一定战斗力的第95团第1、3营、第43团第1营和第1葡萄牙猎兵团前往伊安西，随后沿着道路向大桥迫近。路旁有树丛掩护，所以法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第95团的来复枪射手们占领了山坡和桥头，第43团和葡萄牙猎兵则在右翼展开向法军射击。43团的库克上尉继续写道：“黎明时分，我们从峭壁的顶点向下俯瞰着敌人，只在扔块石头的距离之内。河流把我们分开，法国人挤在狭窄的路上，一边是岩石另一边是河流，他们发生的混乱状况简直无法形容，伤员被（从车上）丢下并被践踏，骑兵拔出剑拼命冲出一条通往埃查拉的路，那里是他们右翼唯一敞开的地方。但是步兵最终又把他们（骑兵）赶了回去，其中一些连人带马摔倒在了河里。另一些法军向我们径直开火，而伤兵则大喊着要（其他人）腾出空间并向用树枝做成的担架抬着他们的战友指指点点，后者身上被打出孔的大衣满是凝结的血块，还用从农舍里拿来的沾满血的被单裹着伤员——我们没有朝他们开火。”
法军后卫的指挥官想方设法在一堵石墙后面部署了一个营试图抵抗，然而此时全军都已秩序全无，随着英军第4师的赶到，大量伤员、掉队士兵、运输队的非战斗人员向联军投降，共计达1000人。英军轻步兵师和第4师都没有追击，他们都需要好好的休息。联军的损失微乎其微，英军第4师共3名军官和45名军士及列兵伤亡，轻步兵师仅1名军官和15名军官及军士伤亡，西班牙人的损失没有具体数据，考虑到法军的混乱情况也不会很大。法军战斗伤亡大概在400-500，被俘大约1000人。威灵顿显然对8月1日的战果赶到不满，在给格雷厄姆的信中他坦承：“很多事在8月1日让我们立刻觉得遗憾重重，一切本该对我们有利的。我们本可以在敌人沿着这条山谷间道路撤退时，对他们造成更大的打击。”
当然，站在后世者的角度不得不承认威灵顿的计划其实相当难实现。我们可以相信威灵顿会抓住机会给予法军致命一击，而不是仅仅赶回法国。然而实际上他只用第4师、第7师和轻步兵师来做这项任务，直到8月1日上午9点半，威灵顿还要求希尔继续向马亚山口进发，似乎威灵顿是想以埃查拉为中心合围法军。当晚威灵顿还准备给格雷厄姆送去一份命令，要他带上希龙的西班牙第四军向法国边境进发，渡过比达索阿河进攻维拉特，只留下一点维持封锁圣塞瓦斯蒂安要塞的兵力。阿尔滕，科尔和达尔豪西也将在埃查拉面前集结。然而刚刚感叹痛失良机的威灵顿似乎立刻失去了主动，他没有给格雷厄姆送去这份命令，希尔也在马亚山口停了下来。虽说苏尔特的西班牙军团已成惊弓之鸟，基本失去了战斗力，然而多日的苦战让联军也疲惫不堪，弹药、军服和鞋的供应都出现了紧张，第2师的战斗减员尤为严重。更重要的原因或许仍然在于欧洲的政治局势，拿破仑的新大军团经过近两个月的整饬至少表面上仍然不可一世，奥地利也还没有公开加入反法联盟。所以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威灵顿没有急着进入法国。
苏尔特在撤到埃查拉后忙着重整军队的秩序，这里离法国边境只有咫尺之遥。骑兵全部被送回了后方，因为在比利牛斯山他们几乎派不上用场。步兵则在附近部署，克洛泽尔的三个师位于中央，范德迈森负责埃查拉村及附近坡地的防御，孔鲁在其右侧，托潘在这两个师后方作为预备。雷耶的师沿西侧展开，位于伊万特里山峰（Ivantelly）附近。埃尔隆的三个师则位于克洛泽尔左侧。事实上苏尔特一线的八个师仅有25000可战之兵，相当多的掉队士兵尚未归队，流窜在纳瓦拉山区靠劫掠为生。而威灵顿直接面对苏尔特的兵力仅包括第4师、第7师和轻步兵师，虽说连日的行军导致英军疲惫不堪，并且战斗减员也不低，但全军上下士气高昂，自信能够给心惊胆战的法军以打击。因此尽管法军处在一个有利地形，威灵顿还是决定进攻。
按照计划，第4师和第7师进攻法军中央，轻步兵师迂回法军西侧，最长的行军路线又是交给了轻步兵师。好在该师的士兵终于吃了一顿像样的口粮：“士兵们太虚弱了几乎无法站立，但我们杰出的军需官想方设法的追上我们，匆匆给每个人发了一磅饼干，然后大家狼吞虎咽的塞到嘴里咽下，就像走上战场打仗那样。”8月2日早上下了一场雾，天色阴晦，视野受限，结果在这样的战场环境中威灵顿差点丢掉性命：在第43团半个连士兵的掩护下，威灵顿亲自走上一线视察，不知不觉走到了法军的前哨阵地里，多亏身边人的拼死护送，威灵顿才得以在枪林弹雨中骑马逃脱。无法想象如果任何一发流弹击中威灵顿侯爵的话，半岛战争将以如何的方式收尾。 当英军轻步兵师尚在法军侧翼部署时，正面的进攻已经发起了。第4师进攻法军右翼，第7师进攻法军中央。然而科尔的第4师被法军在山谷中丢下的大量物资迟滞了行进速度。“沿着整整两英里的路到处都丢满了文件，破布，毛毯，马鞍，旧马笼头和肚带，私人信件，数百个空的破箱子，大量筑壕工具，法军军服，死去的骡马、士兵、农民，马蹄铁匠工具，靴子和亚麻布，圣波尔男爵将军和其他军官的财物箱，法军第2师（达马尼亚克师）的野战医院，还有所有的值钱的东西，引发了部队的堵塞和混乱。”第7师并没有同第4师一起沿河谷道路前进，而是走克洛泽尔的撤退路线直接前往埃查拉，此时第4师尚未就位。纳瓦拉山区的雾掩护了第7师的行动，抵达埃查拉面前后达尔豪西决心采取一个非常冒险的方案，让手下的数个旅分散开，相互之间相距甚远，然后发动正面进攻，而此时还没有任何援军赶到。然而让人诧异的是达尔豪西的进攻完全得手，“勇敢又成功”。法军显然没有料到会遭到突然袭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达尔豪西自己记录道：“在他们还在做饭，抢劫村庄的时候被我们逮住了。”这次行动打头的依旧是巴恩斯旅——马亚之战的功臣。尽管其他两个旅还没赶到，巴恩斯立即下令摆成线式队形，进攻山坡上的孔鲁师，直接遭受了孔鲁师正面和范德迈森师侧面的火力打击，先头部队损失惨重（接近300人），但当他们来到法军阵前后，第一轮齐射就让法军落荒而逃。克洛泽尔也不得不在战报中承认：“抵抗本该更坚定些的，一支在正常状态下，也就是说在士气高昂情况下的军队，绝没有可能让敌人以这种方式在比利牛斯山脉上站稳。当天部队的士气太差了。”不要忘了孔鲁师是克洛泽尔手下受损最重的师，到8月份原先的7000人仅剩3000人还在场，在1800名英军的攻击下即宣告崩溃。克洛泽尔本欲让范德迈森前去支援孔鲁，但按照范德迈森的说法，孔鲁师的溃兵引发了士气连锁反应，他自己的师也军心动摇，不得不退到第二线寻求托潘的帮助。
这个时候第4师打头的罗斯旅终于出现在达尔豪西的侧翼，派出散兵同拉马蒂尼埃师交火。第4师其余两个旅也开始牵制着法军，此时轻步兵师也抵达法军侧翼。阿尔滕的师逐走了法军莫屈内师的散兵线，随后派5个连的来复枪兵，在43团掩护下进攻法军占据的伊万特里山峰，大雾的降临让山头沉浸在云雾中，双方士兵有如在云端战斗，最终轻步兵师凭借卓越的战斗素质拿下了这一至关重要的山峰，法军的右翼也处于劣势。看到大势已去，苏尔特只得下令撤退，全军8个师分两路向法国边境退却。
“比利牛斯战役”中的最后一场重要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联军又取得了一场锦上添花的胜利，在取胜之后并没有尾随法军穷追不舍。法军的状况糟糕至极，雷耶第二天写道：“不仅是普通士兵，就连军官在这最后的几天里士气都非常差。食物的极度匮乏必然是造成这种状况最重要的原因。”当法军再次停止撤退时，莫屈内的师仅剩1000人还能集结起来，范德迈森师中的第1战列团仅剩27人，除去战斗减员之后还有400人不知所踪。军官的伤亡也非常恐怖，孔鲁师中的第55战列团13名军官全部非死即伤，达马尼亚克师中的第51战列团17名军官中也有12人伤亡，第34战列团35名军官中有30人伤亡。总的来说，根据苏尔特的报告，全军步兵中的1318名军官共损失420人。苏尔特在报告里还写道：“我向阁下您（陆军大臣）告知，我很奇怪地误认为军队士气完好无损，能够履行他们的职责。我错误的认为最近的惨败带来的羞愧感能让部队坚定不屈。当走上战场后，士兵们一开始能奋勇作战，然而却无力持久……自从我服役以来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事，这让我想起了1792年的征召兵，经受这种环境的考验部队的士气最终彻底崩溃。一名将军告诉我在接近潘普洛纳的时候，他偶然听到士兵们议论最好不要全力战斗，因为回到边境总比打回西班牙内陆要好。”事实上这完全是夸大其词，我们很难怀疑苏尔特不是在为自己的错误推脱，直到7月30日军队都在勇敢的战斗，然而苏尔特错误的行动决定差点葬送全军。一旦补给耗尽部队仅有的选择就是撤退，而就算是拿破仑在俄国亲自带领的撤退都无法让部队维持秩序。
8月3日，联军各部都停了下来，威灵顿仍然坚持着之前的观点，先在比利牛斯采取守势，现在急着攻入法国本土是不明智的。所以全军基本上回到了7月20日的防守位置，同一天威灵顿的指挥部再次回到了莱萨卡，准备围攻圣塞瓦斯蒂安要塞的下一阶段。宾将军的旅终于回到了第2师的指挥下， 希尔和第2师同西尔韦拉的葡萄牙师驻守在马亚山口，第3师守卫龙塞斯瓦列斯，第4师、第7师位于埃查拉，第6师和轻步兵师在贝拉一带。莫里略的西班牙师位于希尔身后的巴斯坦山谷，奥唐内的西班牙师在伊安西附近。埃斯帕尼亚的西班牙师继续封锁潘普洛纳。联军在这场不到十天的“比利牛斯战役”中共计损失了约7000人，其中英国人和葡萄牙人大约6400人，西班牙人大约600人。各师之间的损失非常不均衡，第3师和轻步兵师伤亡微乎其微，第2师和第4师承受了主要的伤亡，前者有2000英国人和350葡萄牙人伤亡，后者损失了1400英国人和300葡萄牙人。第6师参加了在索劳伦的两场战斗，共损失450英国人和370葡萄牙人。第7师参加了从第二次索劳伦会战到8月1日的追击行动，一个损失大约800人。其他各师也有零散的损失。
相比之下，法军的损失则要惨重的多，当然苏尔特报上来的数字也并不完整，仅包含了步兵和骑兵单位的损失，炮兵、运输队、参谋人员均无伤亡数字。其中炮兵几乎没有参加战斗，损失肯定很小，但在伊安西有大量的运输车队被俘，这部分非战斗人员损失必定不小。按照苏尔特的报告，法军步兵共12563人伤亡，其中1308人阵亡，8545人受伤，2710人被俘。算上被俘的非战斗人员，估计整个比利牛斯战役中法军被俘人数在3000人左右。富瓦师和阿贝师伤亡都较少，前者550人后者750人，范德迈森师和莫屈内师——全军两个人数最少的师——在战役结束时各损失1480人和1850人，达马尼亚克师和孔鲁师都损失了超过2000人，其余各师损失都在1000人左右。战役刚结束后苏尔特手中仅有不足25000人，几天后，又有超过10000名掉队士兵翻山越岭归队，这让苏尔特能获得稍许安慰，富瓦也绕了个大圈同主力会师。现在苏尔特能做的只有全力构建比达索阿河防线，解围潘普洛纳和圣塞瓦斯蒂安都已成空谈。威灵顿也把目光重新转向了这两座要塞，一旦法军在西班牙最后的据点被拔除，联军即可等待时机挥师进军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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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bercom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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