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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法军在半岛战争中最后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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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9 15:5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6-2-3 10:4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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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风雨欲来


1812年是拿破仑时代的转折年,我非常赞同这个说法。这一年拿破仑远征俄罗斯惨败,到年底时大军团的残部重新退回到了维尔纳。而在千里之外的西班牙战场,威灵顿的1812战役同样具有传奇色彩,到年底时他也退回到了西班牙边境地区。随后的1813年——我称之为决定年——即将决定整个欧洲最终的命运。拿破仑一手重建了新大军团,开进德意志与反法联军杀的难解难分,但在西班牙战场,形势就糟糕多了。威灵顿5月率大军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西班牙中北部。约瑟夫国王一路后撤,在维多利亚决战中遭到威灵顿的毁灭性打击,随后法军一溃千里,到7月初还在半岛的成建制法军只剩下了絮歇的军团和个别要塞的守军,北方军团、南方军团、中央军团、葡萄牙军团全部被赶回到法国本土。在这危急时刻,苏尔特元帅千里迢迢从德意志战场赶回,回到他熟悉的土地,与他熟悉的对手展开交锋。不过这一次,他面对的境况再糟糕不过了,然而他必须把仗打回到伊比利亚。本文就为您介绍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前前后后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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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9 15:5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5-6-1 00:25 编辑

                              第一节
                  兵败如山倒:法军的大撤退



      6月22日早上10点,威灵顿离开维多利亚追击撤退的法军。而英军经过昨日激战的部队没有像所想的那样穷追不舍,而是在城外数英里的地带稀稀拉拉的扎营休息。相反战败的法军则是在黑夜中一路逃亡,直至精疲力竭,只有雷耶指挥担任后卫的葡萄牙军团还保持着秩序。到午夜逃跑的法军基本都停了下来,通往萨尔瓦铁拉(Salvatierra)的逃亡之路两旁布满了营火和疲惫的士兵。费埃将军后来在回忆录中说:“眼下的境况看上去还好,如果敌人追来他们或许以为我们已经重新集结,秩序良好,但实际上直到第二天早上部队才开始会合,直到我们逃回法国本土部队才重整完毕。将军们忙着找自己的师,上校们忙着找自己的团,下级军官们忙着找自己的连队。最后他们是都找到了,但有一样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那就是我们眼前曾经拥有的西班牙。”约瑟夫国王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抵达萨尔瓦铁拉,和戴尔隆将军以及其他几名廷臣共享了一顿忧郁的晚餐。过了一会儒尔当元帅走了进来,快步来到桌前说:“先生们,有人还想(在撤退途中)再打一仗,可这一仗我们已经输了。”没有人回应他的言论。休息了三个多小时之后,约瑟夫国王再次上马,前往潘普洛纳(Pampeluna),部队艰难的跟在后面。境况不妙,又下起了大暴雨,从国王到士兵所有人都已是身心俱疲。但其实他们都错了——英军并没有紧跟其后。

      威灵顿手中的9个骑兵旅中只有格兰特(Grant)的旅和安森(Anson)的旅参加了21日的激烈战斗并蒙受不小的伤亡。其他的7个骑兵旅基本完好无损,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些骑兵居然没有及时行动。在黑夜里没有发起追击还情有可原,至少也应当一大早就动身,但命令没有及时下达,造成的后果就是在前往萨尔瓦铁拉的路上骑兵几乎没抓到俘虏,而法军早已逃到数英里之外。步兵的行动也是拖拖沓沓,一个原因是维多利亚战役激烈的战斗,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相当多的军官和士兵都参与到当天夜里的大劫掠中,满载战利品而归,结果一夜没怎么休息,很多人甚至当夜未归。威灵顿在给陆军大臣巴瑟斯特(Bathurst)的信中愤怒的称:“我们的军队自出发一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秩序,一直到会战当天的表现都是最高水准。但是这种事(像往常一样)毁掉了所有军纪。士兵们在原本应收归军用的一百万英镑中大肆搜刮,只交上来大约十万英镑。他们无法继续追击敌人,完全都是被强拉起来的。大雨又进一步增加了他们的疲惫,我确信现在的掉队减员达到了战斗损失的两倍……这就是现在英国军队纪律状况带来的后果。我们或许可以取得伟大的胜利,但除非彻底改变当前的军队组织系统让士兵们尽忠职守,否则这给我们丝毫带不来什么好处。”

      同以前一样,威灵顿每次遇到这种事都要大发雷霆,几天之后在信中他写下了那句著名的话:“我们军队中服役的士兵都是地球上的渣滓……低级军官根本不尽职尽责的维持士兵军纪,士官们(正如我反复指出的那样)也一样糟糕。说这些人是我们的士兵真是丢脸。”大胜之后因丧失军纪贻误战机,任何一位最高指挥官恐怕都不会有好态度,但威灵顿的这些话还是有些言过其实,因为英军中有不少部队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纪律,随时待命。比如庞森比(Ponsonby)的重龙骑兵旅就完全没有参与当夜的抢劫,没有一个人掉队,驻扎在维多利亚以北五英里。或许战后的混乱让威灵顿误以为这是全军的状态。不管怎样,眼下的追击任务依然艰巨而诱人。

      威灵顿在22日下达的命令中要求希龙(Giron)和隆加(Longa)的西班牙部队沿着通往巴荣讷的大路追击由莫屈内(Maucune)将军护送的庞大运输车队,并尽可能切断富瓦(Foy)和毕尔巴鄂守军同法军主力的联系。根据情报,克洛泽尔(Clausel)的部队正向洛格罗尼奥(Logroňo)靠近,由于他同维多利亚战场的路程尚有一天,因此威灵顿在维多利亚战役期间免于受到来自这个方向的敌军侵袭。可能现在克洛泽尔已经得知了法军惨败的消息,正向潘普洛纳或萨拉戈萨撤退,但也有可能他对此并不知情,如果这一支法军在22日下午出现在维多利亚以南,无疑会给威灵顿带来不小的麻烦。因此威灵顿把第5师和希尔(R.Hill,并非第2师师长罗兰德•希尔)的骑兵旅(该旅全部由近卫骑兵组成)留在维多利亚,第6师正从波马尔城(Medina de Pomar)赶来,预计中午抵达。威灵顿认为这样加起来的12,000人足以预备不测。其实威灵顿低估了克洛泽尔的兵力,以为他只有三个师的兵力,实际上克洛泽尔现在有四个师的兵力(巴博(Barbot)的师也在克洛泽尔军中)。

      做完准备工作后威灵顿在10点下达命令,追击部队分成三路纵队,维多利亚战役前的“中央纵队”与总指挥部一起沿着萨尔瓦铁拉-潘普洛纳道路前进,希尔和格雷厄姆(Graham)的另外两路部队分列两旁穿梭在维多利亚谷地,然后全军在萨尔瓦铁拉会合。当天下午威灵顿的军需总监(quartermaster-general)乔治•默里(George Murray)向威灵顿建议说或许应该派一支军队沿萨尔瓦铁拉到比利亚弗兰卡(Villafranca)的道路向北进发。进入纳瓦拉地区山脉遍布,希龙和隆加的部队可能会在塞林纳(Salinas)山口或蒙德拉贡(Mondragon)山口一带受阻。但如果从萨尔瓦铁拉方向派一支部队向北穿过山区就能绕过这些大大小小的要塞直接切入通往巴荣讷的大路,如果莫屈内护送的车队行动不够迅速则很可能在通过比利亚弗兰卡时被截住。威灵顿立刻同意了这一建议,命令格雷厄姆带着他所在纵队的大部(包括第1师,帕克和布拉福德的葡萄牙部队,安森的骑兵旅)离开预定路线向北进军,配合西班牙人追击比斯开一带的法军。从萨尔瓦铁拉到比利亚弗兰卡的道路虽说可供通行,但对骑兵和炮兵实在是勉为其难。并且这份命令是下午三点发出的,在大雨中快速把部队集结起来也是个难事,格雷厄姆本人甚至直到次日早上才收到威灵顿的命令。只有德意志军团的轻步兵旅在22日当天调转方向向北,其他部队包括格雷厄姆本人当天仍然在向东进发。23日早上格雷厄姆和他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掉转方向返回,但仍然有部队在依旧沿着错误的方向走。联军参谋系统的糟糕问题又一次暴露出来,盛怒之下的威灵顿以违抗军令为由下令逮捕了走错方向的炮兵上尉诺曼•拉姆齐(Norman Ramsay)——富恩特斯•德奥尼奥罗之战的英雄。这名倒霉的上尉在22日夜里被威灵顿撞见正向东走,威灵顿当即要他停下等待命令。第二天早上传令官告诉他跟紧安森的骑兵旅,但拉姆齐以为安森旅仍然在朝东方向,于是他继续沿着错误的方向走,第二次撞见了威灵顿,因而遭到逮捕。22日-23日因传令引发的混乱使格雷厄姆损失了太多时间,他本该于23日晚间进攻比利亚弗兰卡,但最终进攻计划拖了一整天,就在这宝贵的24小时里,法军运输车队安然通过了比利亚弗兰卡前往托洛萨(Tolosa)。

      格雷厄姆走后,由威灵顿本人指挥的“中央纵队”和希尔指挥的侧翼纵队继续沿着原先的道路追击约瑟夫,但只有维克托•阿尔滕(Victor Alten)的骠骑兵同法军后卫有交战。法军的后卫现在由中央军团的卡萨涅(Cassagne)的师(在维多利亚战役中该师仅损失250人)担任,换下了疲惫的葡萄牙军团。约瑟夫国王在伊鲁尔松(Irurzun/Yrurzun)停留了数个小时,命令雷耶带着他的葡萄牙军团(包括2个师,1个骑兵旅和失去火炮的炮兵)离开主力,取道圣埃斯特万(Santesteban)和巴斯坦谷地(Bastan)回到毕达索阿河下游的法国边境。感觉身后追兵并非紧急,约瑟夫担心威灵顿带领主力沿着巴荣讷大路直接北进入侵法国南部,除了富瓦之外整个纳瓦拉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兵力,因此他命令雷耶前去同富瓦会合。这样一来雷耶和格雷厄姆基本是平行向北,中间相隔数英里的山区。约瑟夫身边的南方军团和中央军团继续撤往潘普洛纳。

      与此同时在23日威灵顿又收到了紧急情报,克洛泽尔果然还不知晓维多利亚战役的情况,正朝着战场前进。帕克南(Pakenham)的第6师虽说已经到达维多利亚,但第5师也随即离开此地加入格雷厄姆,维多利亚兵力空虚。但克洛泽尔也意识到自己位置的危险,21日当天克洛泽尔试图沿着拉瓜迪亚(La Guardia)—特尔维诺(Trevino)道路同国王的军队会合。这一绕道的举动使他完全失去战役当天增援的可能,而他也根本没有遇到其他法军。22日下午克洛泽尔抵达特尔维诺,终于得知法军在维多利亚战役遭到惨败,于是他派出一些骑兵侦查,被当地的西班牙游击队发现。帕克南得知有法军迫近后命令2个葡萄牙营守卫维多利亚,带领其余部队准备战斗并派人通知了还没走远的第5师和希龙的西班牙军。

      但克洛泽尔并没有急着进攻维多利亚,他现在大概依然想尽快同主力会合,于是在23日下令部队沿山路离开特尔维诺向比亚纳(Viana)前进,24日离开比亚纳抵达圣克鲁斯•德坎佩罗(Santa Cruz de Campero)。在这里克洛泽尔发现米那(Mina)的游击队在跟着他,并且听说一支英军正从萨尔瓦铁拉方向靠近。虽然这一情报是错误的,但或许受此影响,克洛泽尔放弃快速同国王会合的打算转向返回洛格罗尼奥,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同约瑟夫在潘普洛纳会合的机会,一系列的折返行军花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并且更要紧的是威灵顿正命令大部队从北面赶来试图堵截他。

      经过日夜兼程的追赶,威灵顿终于在24日同担任后卫的达马尼亚克(Darmagnac)发生交战。与此同时法军大部经过潘普洛纳附近撤往法国本土,没有在潘普洛纳停留,只有约瑟夫国王和他的参谋们24日晚在城中歇脚。当天夜里加赞(Gazan)将军带领南方军团取道苏维里(Zubiri)经由龙塞斯瓦列斯山口(Roncesvalles,Pto.de)向圣让-皮耶德波尔(St-Jean-Pied-de-Port)撤退。25日拂晓戴尔隆的部队沿通过马亚山口(Maya,Pto.de)的道路撤退,几个小时后英军先锋的轻骑兵就来到潘普洛纳城下,当天夜里威灵顿得到了克洛泽尔部队的行动消息。如果克洛泽尔打算撤往潘普洛纳的话,那么威灵顿很有机会截住并切断对方逃往萨拉戈萨和哈卡(Jaca)的道路。于是威灵顿更改了原先计划包围潘普洛纳的命令,下令科尔(Cole)将军带领第4师和轻步兵师向通往图德拉(Tudela)的大路进发,充当先锋的骑兵尽力侦查法军的动向;第3师和第7师在希尔将军赶到后跟随科尔将军,希尔将军则会接替前面的部队监视潘普洛纳;接替帕克南重新指挥第6师的克林顿(Clinton)将军和R.希尔的王室骑兵旅离开维多利亚沿着通往洛格罗尼奥的道路全速前进,尽力追上克洛泽尔的后卫。26日威灵顿抵达潘普洛纳,确认约瑟夫带领法军主力正逃往法国本土。由于希尔的部队落在后面,第4、第3、第7师和轻步兵师大约在27日拂晓才能采取行动,庞森比的重龙骑兵旅也会跟随他们。克林顿将军经过急行军于27日抵达洛格罗尼奥,缴获6门法军遗弃的火炮,但发觉克洛泽尔已经在两天前溜走了。克林顿前进至莱林(Lerin)后放弃追赶,王室骑兵旅返回洛格罗尼奥,第6师前往潘普洛纳。

      事实上捉住克洛泽尔的唯一希望就是在图德拉截住他,但站在事后者的角度来看,除非克洛泽尔反应过于迟钝,否则威灵顿的希望非常渺茫。26日克洛泽尔在洛多萨(Lodosa)渡过埃布罗河并摧毁了身后的大桥,27日下午经过急行军抵达图德拉,此时离他最近的英军骑兵尚在25英里之外,步兵就落的更远了。随后克洛泽尔只在图德拉停留了很短的时间,28日拂晓再次启程于30日抵达萨拉戈萨,见到了阿拉贡总督帕里斯(Paris)将军,而后者对维多利亚战役的惨败依旧毫不知情。所以实际上从26日开始,克洛泽尔已经基本脱离危险,威灵顿希望米那的西班牙游击队能在图德拉截住法军,但米那也无能为力。。

      27日晚威灵顿得知克洛泽尔已经逃离图德拉,第二天凌晨他又下达了一份复杂的命令,全军继续向东前进。29日部队先锋抵达桑盖萨(Sanguesa),终于威灵顿决定停止追击。首先他已经离克洛泽尔太远,其次就算能按原计划在哈卡堵住法军,这也只能把他们赶往阿拉贡以东同絮歇元帅的军团会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联军士兵掉队情况颇为严重,按威灵顿自己的计算到29日英军士兵掉队数达到了2733,葡萄牙士兵达到1423 。克洛泽尔在萨拉戈萨停留了3天(6月30日-7月2日),7月6日抵达哈卡,在这里克洛泽尔又做了几日停留,他现在可以向北走山区道路撤回法国本土,如果絮歇元帅赶来也可以同他会合。然而7月11日克洛泽尔得到消息称帕里斯将军在西班牙部队的威胁下没做多少抵抗便放弃了萨拉戈萨,于是克洛泽尔向北翻过比利牛斯山回到法国本土,15日抵达圣让-皮耶德波尔。他带回了11000名步兵,500骑兵和6门轻型火炮,撤退途中损失了1500人,包括丢弃的伤病员和掉队的士兵。

      29日威灵顿停止追击后命令部队休息一天,随后回到潘普洛纳。他现在正计划着追击约瑟夫国王的主力部队,同时还要留下不少部队看住潘普洛纳要塞。7月1日威灵顿下令希尔将军打头向北经由圣埃斯特万进入巴斯坦山谷追击戴尔隆。在介绍这一段之前,我们先回到6月22日介绍另一支联军追击法军的情况。

      早在维多利亚战役之前的6月19日,富瓦就收到维多利亚总督图弗诺(Thouvonot)的报告,称约瑟夫国王正一路沿着埃布罗河撤退,建议富瓦来到维多利亚同主力会合。然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富瓦认为比斯开一带的防御工作更重要,因此他不但没有去维多利亚同约瑟夫会合,反而把手头的部队分散在各个要塞中,因为附近有西班牙军队在活动,富瓦害怕希龙的西班牙第4军会进攻毕尔巴鄂。21日莫屈内将军护送的庞大运输队通过了塞林纳山口,莫屈内见到了富瓦,告诉他身后一直传来响彻云霄的枪炮声,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天夜里莫屈内的部队在蒙德拉贡到贝尔加拉(Bergara)一带扎营,破晓前离开此地。随后从维多利亚战场逃散下来的溃兵带来了惨败的消息,约瑟夫正朝着潘普洛纳逃跑,所有的大炮都被丢弃了,联军很快就会沿着巴荣讷大道进攻,几处要塞的守军得知后迅速放弃要塞撤到贝尔加拉同富瓦会合。

      22日一早隆加的西班牙部队向北追击法军,希龙的部队下午三点也出发了,但不久后克洛泽尔出现在维多利亚的消息传来,希龙不得不又回到维多利亚。确认克洛泽尔的法军远去后,希龙再次踏上之前的道路,这样一来在天黑前他只走了预计行程的一半。所以22日真正进行追击的只有隆加的师。富瓦得知前方要塞守军擅自逃离后非常不满,带领手中为数不多的部队南下,在塞林纳山口碰到了隆加,当天下午双方一直保持着交火,法军且战且退,西班牙人也不敢贸然行动。夜幕降临时西班牙人占领了蒙德拉贡要塞,双方军队均伤亡约200人,富瓦本人也受了轻伤。当天夜里法军后方的援军陆续赶到,富瓦现在有了3000人,他决心守住当前的位置。第二天上午双方没有交战,中午希龙的部队终于赶到,西班牙人希望在24日进攻贝尔加拉,然而23日下午富瓦就向后方撤退了,后来他在信中称他认为面前的敌人可能在等待一支包抄部队威胁他的后方。这个推断没错,格雷厄姆的确正从另一个方向迫近,但实际上西班牙人对此还一无所知,暂缓进攻不过是休整部队而已。富瓦撤退时命令还在护送运输队的莫屈内将军立刻离开车队,带领手头所有的可战之兵南下封锁比利亚弗兰卡,防止敌人从这里经过威胁法军的后方。24日早晨莫屈内抵达比利亚弗兰卡,运输车队则在无人护送的情况下经由托洛萨(Tolosa)继续北进。直到这时法军的侦察兵才证实富瓦之前的猜测,一支强大的英军纵队的确从萨尔瓦铁拉向比利亚弗兰卡进军。富瓦命令莫屈内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掩护还在贝尔加拉的法军退到安全的后方。

      之前我们介绍过,由于糟糕的参谋系统和同样糟糕的天气原因,格雷厄姆的部队中只有2个营的德意志轻步兵和布拉福德的葡萄牙部队按时出发,大部队落在后面。24日格雷厄姆的先头部队在比利亚弗兰卡以南同莫屈内的部队交火,登上山头的联军士兵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远处富瓦的部队正鱼贯通过莫屈内身后的道路,于是格雷厄姆立刻下令进攻,希望赶在富瓦溜走之前粉碎面前法军的防线。布拉福德手下的葡萄牙士兵勇敢的进攻法军左翼,他们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但布拉福德把后面的预备队拉上来再次进攻终于将法军赶到河对岸。得到帕克(Pack)旅掷弹兵和轻步兵增援的德意志步兵进攻法军右翼,拿下了面前的村庄,然而莫屈内撤退到后方的一片高地上继续抵抗,并没有急着撤退的意思。就在这时,富瓦的部队基本都通过了莫屈内身后的道路前往托洛萨,而另一个方向的西班牙军表现过于谨慎,并没有加急追赶富瓦。下午三点,格雷厄姆的部队开始从两翼包抄莫屈内的阵地,远处的道路上也出现了西班牙军的先锋,争取到足够时间的莫屈内下令部队撤退。当天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双方的损失都不大,富瓦成功脱险,虽说有些运气成分,仍不可否认他杰出的判断力。战斗过后当天夜里格雷厄姆继续向前,其余部队陆续赶到,现在格雷厄姆手头有了10000名英葡士兵和16000名西班牙士兵,而撤退到托洛萨的富瓦得到了附近几处要塞守军的增援现在人数也上升至16000。进入贫瘠的巴斯克山区,联军的补给发生了困难。25日联军抵达托洛萨不远处的阿莱格里亚(Alegria),逐走了莫屈内的师(该师担任富瓦的后卫部队),随后发现法军主力已在托洛萨城两侧部署完毕,没有放弃阵地的意思,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富瓦在28日的信件中解释说他认为约瑟夫国王的部队可能会走伊鲁尔松-托洛萨的道路回到毕达索阿河下游地区,因此他决定在托洛萨进行一次抵抗,争取同国王的主力会合。很明显,直到这时富瓦仍然不清楚维多利亚战役的结果。虽然约瑟夫国王派雷耶的两个师回援毕达索阿河下游地区,但雷耶走的道路根本不是通往托洛萨,而是通往圣埃斯特万。对此毫不知情的富瓦其实是在冒险同优势兵力的敌军交战。托洛萨城坐落在狭窄的峡谷里,奥里亚河(R.Oria)和巴荣讷大路都经过该城,扼守着重要的交通枢纽。法军加紧时间加固了托洛萨的防御工事,堵死城门,在城墙上部署火炮。托洛萨完全控制着身后的峡谷道路,然而两侧都有山丘可与居高临下的俯瞰该城,因此这里并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富瓦派四个营的兵力护送运输车队撤退,其余兵力都用来防守托洛萨。德孔希(De Conchy)的旅防守城镇,邦泰(Bonté)的旅和圣波尔(St.Pol)的意大利旅部署在城镇东南方向的高地上,据守着通往潘普洛纳的道路,富瓦本人所在师的另一个旅同样部署在东南侧,离城镇更近。城镇西侧罗盖(Rouget)的旅(先前毕尔巴鄂的守军)位于奥里亚河西岸,莫屈内的师作为预备队位于城镇后方的大道上。

      富瓦本人评论说他的阵地防御正面进攻的能力非常强,但如果敌人从南面绕大圈迂回侧后则会危险的多。格雷厄姆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他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第1师、帕克的葡萄牙旅和希龙的西班牙士兵沿巴荣讷大路进军,在托洛萨城外很远的地方停下,隆加和波利耶(Porlier)的西班牙部队向东翻山越岭穿过潘普洛纳道路来到托洛萨城东,准备进攻托洛萨的后方。布拉德福的葡萄牙旅和3个营的德意志战列营走一条路程相对短的路抵达潘普洛纳道路,沿这个方向进攻托洛萨。帕克的旅和希龙手下第3师的轻步兵则向西迂回,进攻托洛萨西侧。与此同时比斯开的非正规部队同联军取得了联系,格雷厄姆要求他们尽可能封锁托洛萨后方的巴荣讷大路。26日上午,联军开始行动,正面的部队行动缓慢,但布拉德福的旅迂回侧翼后趁防守的法军不注意夺取了邦泰旅所在的山脊。法军试图反攻,但葡萄牙人顽强的守住了阵地,整个下午双方陷入僵持而无用的对射中,这引来了双方最高指挥官的强烈不满。直到下午六点法军的后方传来枪声,这说明隆加的部队和比斯开民兵都已经和法军接火,于是格雷厄姆下令发动总攻。布拉德福旅身后的德意志战列营沿潘普洛纳道路进攻托洛萨,正面主力中2个营的德意志轻步兵在近卫旅和希龙第3师的支援下进攻城镇正面,左翼进展缓慢的迂回部队进攻托洛萨西侧。双方立刻爆发激烈的交火,法军全线接敌,富瓦很难进行调动。联军指挥官沿着低估了托洛萨工事的防御能力,因此对城镇南侧的正面进攻遭到了彻底的失败,打头的第1德意志轻步兵营冲到城门前,旋即遭到城墙上和建筑物中猛烈火力的射击,阵型被打散,士兵们不得不四处寻找掩护,第二次进攻同样遭到了失败。在短短的15分钟之内这个营就有5名军官和58名士兵伤亡。后面增援部队的指挥官下令士兵卧倒,把大炮从后方拖上来轰击城门。在城东布拉德福的旅和德意志战列营向城外的法军3个旅发动猛攻,邦泰和圣波尔发现有敌人威胁他们的侧后,于是下令立即向托洛萨后撤,却被已经堵死的城门关在外面,富瓦部署在这里的另一个旅赶来掩护他们沿托洛萨向北撤退,而攻到城门前的德意志士兵像城南的同胞们那样试图拿下城门结果也遭到了失败。在城西罗盖的旅先和比斯开民兵交战,随后侧翼的葡萄牙人赶到战场,罗盖的旅由于之前是城镇守军,里面有很多新兵,在压力之下军心开始动摇,继而陷入混乱。夜幕渐渐降临,联军的火炮终于轰开了南侧的城门,富瓦于是下令全军撤退。在黑夜的掩护下法军没有多少损失便撤离了托洛萨,富瓦在报告中称他损失了400人,这个数字肯定偏低,因为联军抓了近200俘虏。格雷厄姆的报告称英葡部队58人阵亡316人受伤,45人失踪。西班牙部队没有给出他们的损失。

      战斗结束后富瓦继续向北撤退,又陆续得到零星的小股增援,这样他手头仍然有16000步兵,400骑兵和10门大炮。27日富瓦抵达埃尔纳尼(Hernani),但他仍然对约瑟夫的动向一无所知,于是派贝利埃(Berlier)将军进入巴斯坦山谷搜寻友军。28日贝利埃发现了雷耶的葡萄牙军团的动向。雷耶得知富瓦的情况后命令他继续向法国边境撤退同他会合,并与圣塞巴斯蒂安要塞保持联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离法国边境非常近,地理位置重要,但是武备废弛。维多利亚战役前两天雷伊(Rey)将军被约瑟夫国王任命为这里的总督,来到后他发现这里的守军仅有500宪兵,1个营新兵和两个连工兵,总共仅1200人,并且工事破败,弹药稀缺,还挤满了逃难的人群。于是雷伊着手加紧要塞的重建工作,清理废墟,部署大炮。28日富瓦抵达圣塞巴斯蒂安,带走了之前的守军,因为他们根本不可靠。随后把德孔希的旅(2000人)和所有炮兵留在要塞中。再加上从格塔里亚(Guetaria)要塞乘船撤出的250人,圣塞巴斯蒂安在6月底有了3000人的守卫力量。雷伊本想要4000人,但被富瓦拒绝,因为这个要塞规模并不大,没有必要留下太多人。29日雷耶命令富瓦继续向毕达索阿河撤退,格雷厄姆发觉法军已溜走后也没有过于急着追赶,来到圣塞巴斯蒂安后封锁了这座要塞。6月30日雷耶下令所有在毕达索阿河南侧的法军部队全部退回法国本土,当天下午格雷厄姆的先头部队出现,第二天双方争夺桥头堡爆发战斗,7月1日法军摧毁了大桥。消息传到德意志战场,拿破仑怒不可遏,他在给陆军部长克拉克的信中称:“简直是疯了……他们的表现简直像一群胆小的妇人。”实际上,雷耶的行为无可厚非,法军遭到决定性失败,全军上下士气低落,等到威灵顿率主力赶来毕达索阿河防线根本无力防守,过河拆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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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1 22:26:4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大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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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31 22:4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拉摩的侄儿 于 2015-5-31 22:51 编辑

总算看完了,一如既往的赞。

维多利亚的这表现和利尼之后的法军很相似。

另外每次看到富瓦在西班牙的表现都感觉到1815年他在滑铁卢有点水。

拿破仑怒不可遏,他在给陆军部长克拉克的信中称:“简直是疯了……他们的表现简直像一群胆小的妇人。”
为什么每次拿破仑都要通过这种方式怒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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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7 10:3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5-6-11 22:25 编辑

                                 第二节
   饮马毕达索阿河——威灵顿,约瑟夫,拿破仑与欧洲局势


      到7月1日,毕达索阿河下游的所有法军都撤回到了法国本土,把南岸的土地完全交给了格雷厄姆和希龙。联军目前有25000人的兵力,还有比斯开民兵的协助。英军第5师正从后方赶来,预计7月5日-6日可抵达,这些兵力完全可以抵挡法军可能的反攻,还能抽出兵力准备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同一天,在追击克洛泽尔无果而终后,威灵顿也开始从潘普洛纳向北进军追击其余的法军。有人批评说如果威灵顿不去追击克洛泽尔,而是把全部兵力分三路追击雷耶、戴尔隆和加赞,取得的战果或许会大得多。然而威灵顿有自己的考虑,如果紧跟法军主力不放意味着联军这就要进入法国本土,但联军的补给基地尚未周全,桑坦德和比斯开湾的其他港口还没有做好供养大军的准备,并且连日的追击使联军缺衣少粮,不得不靠纳瓦拉当地村庄养活,大量掉队士兵尚未归队。威灵顿在给陆军大臣的信中清楚的表明了休整部队的想法,并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一桩政治事件让威灵顿非常不爽。6月28日威灵顿得知西班牙加的斯的摄政会议免去了卡斯塔尼奥斯(Castaňos)加利西亚、埃斯特雷马杜拉和加利西亚军队的指挥权,给他在参议院安排了职位,同时免去了卡斯塔尼奥斯的侄子——前文提到的希龙将军西班牙第四军指挥权,让他担任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军团的副指挥,而卡斯塔尼奥斯和希龙是西班牙军中为数不多可以和威灵顿沟通良好的指挥官。在1813年1月-2月威灵顿成为英、西、葡三国军队最高统帅前,作为条件之一,威灵顿和加的斯摄政会议达成协议,摄政会议不得在威灵顿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进行西班牙军队的人事任免,而现在摄政会议公开违反了之前的约定调走了两名将官。威灵顿很清楚这是摄政会议中的“自由派”人士在同他作对,但在当前关键的时期威灵顿克制着自己,并没有同摄政会议公开决裂。威灵顿在给他的弟弟亨利·韦尔斯利,英国驻加的斯大使的信中要求联系政府中的政治朋友并对摄政会议发出警告,如果还想让威灵顿留任最高统帅的话不得再有任何过界的举动。

      这起政治事件仍然不是威灵顿“没能抓住机会扩大战果”的最大理由,威灵顿真正考虑的因素在于千里之外的德意志战场。在奥地利的调停下,拿破仑于6月4日同普俄在特拉维茨签署了停火协议,直到8月双方再次走上战场之前整个欧洲依旧命运未卜。威灵顿不断给战争部写信要求得到关于德意志战场的最新情报,然而从萨克森到伦敦再到西班牙让威灵顿收到的每份新闻都成为了事实上的“旧闻”。如果拿破仑真的同联军签署了长期和约,那么他接下来的首要目标必然将是伊比利亚。就算威灵顿一路高歌猛进拿下巴荣讷和波尔多,面对拿破仑大军团主力除了撤退之外别无选择。虽然军队中弥漫着乐观的气氛,“有些人觉得一个月后我们就能进入巴黎了”,但威灵顿认为,首先拿下圣塞巴斯蒂安和潘普洛纳,然后在比利牛斯山建立一条稳固的防线,比急着入侵法国本土要有意义的多。在7月12日给陆军大臣巴瑟斯特的信中他解释道:“我接下来的行动将很大程度上由欧洲北部的局势决定······我认为我可以像守住葡萄牙那样守住比利牛斯,并且我很肯定守住这里比守住埃布罗河或西班牙其他任何地方都容易。”在其他一些信中威灵顿还称他在让部队得到必要的休息,希望在下一次行动前拿下圣塞巴斯蒂安并得知德意志战场谈判的信息,并且预计了接下来的行动:“我的行动要由欧洲北部的局势决定。如果战事重启那么我会尽全力进入法国本土并建立指挥基地。如果保持停火,我进入法国只能会再被赶出来。所以我要全力保住我已经得到的。”最终,威灵顿的耐心得到了回报,拿破仑并非真心渴求和平,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战事于8月重启,并且奥地利也加入到了反法联军一方。这份情报于9月7日才传到威灵顿手头,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半岛战场发生的巨大变动丝毫不亚于德意志战场。

      介绍完政治情况,现在我们回到7月1日。这一天威灵顿结束了劳而无获的追击克洛泽尔的行动转头向北。虽然克洛泽尔的动向依旧不明,威灵顿担心他和絮歇在萨拉戈萨会合威胁后方,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法军逐出毕达索阿河上游的巴斯坦山谷。如果不能清除这一地区的法军,那么比利牛斯防线也就无从谈起。在追击剩余法军前先要留下足够的部队封锁潘普洛纳,在威灵顿追击克洛泽尔时封锁任务交给了希尔、西尔韦拉(Silveira)和莫瑞罗(Morillo)的英葡部队,因此他们得到了五天的休息,待威灵顿本人返回后这些部队也要跟着离开。经过再三思考威灵顿决定把封锁任务交给由爱尔兰裔将军亨利·奥唐内(Henry O’Donnell)率领的西班牙“安达卢西亚预备军团”,这支部队此前一周一直在围攻潘科尔沃(Pancorbo)要塞,约瑟夫国王撤至布尔戈斯时曾在潘科尔沃留下700人的守军,试图阻挡联军沿埃布罗河大道的前进,亨利·奥唐内于6月25日开始围攻该要塞,28日攻下外围工事,守军撤至坚固的中心要塞,但由于缺水和维多利亚惨败的消息传来,仅仅过了两天后便向西班牙军投降。7月2日奥唐内得到命令带领11000人前往潘普洛纳,而约瑟夫国王在离开前给了潘普洛纳总督卡桑(Cassan)将军3600人的部队,要塞内还有超过80门大炮,因此11000人的部队执行封锁任务并不算太多。西班牙人预计将于7月12日赶到,在这之前封锁由威灵顿的第3师、第4师、第6师和几乎所有骑兵负责,第2师、第7师、轻步兵师和西尔韦拉的葡萄牙师北进执行清理巴斯坦山谷的任务,该部队由希尔将军负责,除去派到侧翼掩护的分队,希尔手头共有22000人。威灵顿认为法军已经丢失了所有的火炮,士气低落,费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完成任务。

      接下来我们介绍一下在此前一周时间内法军的动向。雷耶向西北方向撤回毕达索阿河下游,戴尔隆向北撤向巴斯坦山谷,剩余的法军——南方军团的主力和葡萄牙军团剩下的骑兵沿龙塞斯瓦列斯山口撤退,于6月27日在一片混乱中回到法国本土的圣让-皮耶德波尔。撤退路上法军溃兵一路靠劫掠为生,回到本土后依旧如此,害的法国农民拖家带口逃入山区。圣让-皮耶德波尔只是个小型要塞,并非补给基地,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重整军队。6月29日南方军团回到尼韦勒河(R.Nivelle)和尼夫河(R.Nive)下游地区向法军入侵半岛的后方大本营巴荣讷靠近。就在这时,一纸命令从德意志传来,拿破仑在春季战役中饱受缺少骑兵之苦,命令葡萄牙军团、中央军团、北方军团中布瓦耶(Boyer)的龙骑兵团、特雷亚尔(Treillard)的龙骑兵团和其他7个轻骑兵团立刻离开启程前往萨克森,这样一来法军的骑兵数量大为减少,葡萄牙军团仅剩2个猎骑兵团,北方军团仅剩1个猎骑兵团,中央军团仅剩1个拿骚骑兵中队,只有南方军团的13个骑兵团得以保留。但我们之前介绍过,出于政治考虑威灵顿没有急着入侵法国本土,这给了法军喘息的机会。首先最要紧的事就是补充炮兵,巴荣讷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炮兵仓库,7月6日法军的炮兵总管蒂莱特(Tirlet)将军报告说他已经准备了80门大炮,葡萄牙军团和南方军团各33门,中央军团10门,还有4门留给巴荣讷预备军,并且承诺到月底他就会有120-150门大炮,包括从图卢兹、拉罗谢尔等地运来的存货,但是弹药箱等装载工具仍然短缺。食物的补给也是大麻烦,这里从没有人组织过如此大规模的后勤工作,60000士兵聚集在巴荣讷附近,连烤面包饼干的炉子数量都不够。另外法军从维多利亚败退时丢弃了大量马车,运输工具的匮乏一直困扰着法军。约瑟夫国王6月28日抵达圣让-德鲁兹(St.Jean de Luz),他明白自己呆在西班牙的日子恐怕马上就要永远结束了,拿破仑不会放过他,因此最好还是把仗打回西班牙去。在最后几天里约瑟夫多方征求意见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当收到克洛泽尔抵达萨拉戈萨的消息后他感到一丝欣慰,而在7月5日,儒尔当元帅也对当前的局势提出了三个行动方案,第一个是集中全军力量进攻格雷厄姆,但实际上儒尔当低估了格雷厄姆的实力,以为他只有1个英国师。第二个方案是经过龙塞斯瓦列斯山口救援被围的潘普洛纳,第三个方案基于克洛泽尔的想法,留下15000人在毕达索阿河下游牵制格雷厄姆,其余兵力经由哈卡(Jaca)进入阿拉贡同克洛泽尔会合,在萨拉戈萨或者是絮歇元帅那里补充炮兵,直接威胁威灵顿的侧翼。但考虑到法军当前的糟糕状况,任何的进攻行动都是幻想而已。

      实际上法军眼下最为要紧任务是尽可能的守住巴斯坦山谷,这里切断了潘普洛纳同格雷厄姆之间的交通线,但这个战略要地偏偏由法军最虚弱的中央军团防守。中央军团中达马尼亚克的师是维多利亚战役中损失最重的师,仅沙塞(Chassé)旅(1700人)就损失了850人,德意志旅的损失也差不多。卡萨帕拉西奥斯(Casapalacios)的西班牙人师在战役后士兵开始大量逃亡,因此中央军团仅有的可战之兵只剩约瑟夫的王室卫队和卡萨涅的师,这区区10000人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联军在这个方向的进攻。因此约瑟夫国王调回了戴尔隆,把巴斯坦山谷的防御任务交给了加赞的南方军团,南方军团中孔鲁(Conroux)的师留下防守圣让-皮耶德波尔。加赞出发后7月3日在尼夫河岸扎营,他向约瑟夫和儒尔当抗议称他没有得到足够的食物和补给,但约瑟夫也无能为力。加赞派勒瓦尔(Leval)的师翻山越岭进入巴斯坦山谷西部,其余部队走马亚山口经过埃利松多(Elizondo)抵达巴斯坦山谷东部。在路上戴尔隆和加赞见了面,戴尔隆把防御地区交给加赞带着部队离开。临走前戴尔隆告诉加赞如果后方没有送来足够食物的话南方军团在巴斯坦山谷里呆不了几天,他已经把这里的资源消耗干净了。

      虽然加赞的南方军团一路奔波,没有得到好的休整,但是人数是中央军团的两倍,威灵顿想要把法军赶出巴斯坦山谷仍需花不少力气。7月4日中午联军第2师的先头部队越过了贝拉特山口(Col de Velate),随后和撤退中卡萨涅师的后卫——第16轻步兵团发生交火。联军先锋继续前进,占领了斯加(Ziga)村,但随后发现法军马朗森(Maransin)的师正从后方赶来,希尔于是下令放弃斯加村,先头部队在河谷南岸阿尼斯(Aniz)村外列阵等待后援。法军也在北岸列阵同联军对峙,整个下午双方仅仅进行着无意义的零星对射,都在等待增援。天黑前法军中维拉特(Villatte)的师和格鲁奥戴(Gruardet)的独立旅也赶到,这样法军前线有了13000人,面对着希尔的第2师。经过维多利亚激战后第2师还有6000人的兵力,因此希尔决定等待威灵顿本人的到来。5日中午威灵顿走在达科斯塔的葡萄牙旅前面来到前线,还带来了2个连的炮兵。查看阵地后威灵顿决定尽管人数暂时处于劣势,部队依然要继续前进。于是第2师的3个旅开始试图迂回法军阵地。而对面的加赞看到达科斯塔的旅赶到后误以为联军还有大批增援,再加上担心侧后的安危,双方还未接火加赞便下令撤退。在给约瑟夫国王的信中加赞称他认为退守后方重要的马亚山口是个更明智的选择。因此威灵顿没费力气便进入了巴斯坦山谷,他明白加赞不会主动放弃马亚山口,因此联军停下等待后方第7师的赶到。7日威灵顿命令希尔进攻马亚山口正面,第7师绕道圣埃斯特万翻越山区迂回加赞的侧翼,与此同时轻步兵师预计将于1天之后赶到。

      但就在这个时候,约瑟夫和儒尔当做出了匪夷所思的调动。或许是由于驻扎在圣让-皮耶德波尔的孔鲁将军送来报告称正有敌军威胁这一侧(其实那些不过是西班牙民兵),法军最高统帅部认为联军即将从东方大举入侵法国本土,因此命令大批法军立即前往圣让-皮耶德波尔集结,包括南方军团的勒瓦尔师、中央军团的卡萨涅师和达马尼亚克师、北方军团中图弗诺的预备师,只留下葡萄牙军团的4个师牵制格雷厄姆,还有加赞的两个师加1个独立旅防守马亚山口。这一举动使大批法军离开了尼韦勒河和尼夫河下游,减轻了威灵顿进军的压力。7日早上,加赞在马亚山口部署完毕等待联军,威灵顿则派手头兵力牵制法军,等待第7师迂回到背后给予致命一击。第2师奥卡拉汉(O’Callaghan)的旅进攻法军最左侧,卡梅伦(Cameron)的旅进攻法军最右侧,都取得了进展,加赞不得不把后方维拉特的师(当天维拉特将军因病将指挥权交给里诺(Rignoux)旅长)调上来增援。现在法军所有部队都被牵制在阵地上,威灵顿希望第7师按时赶到袭击敌人侧后。然而当天下午浓雾降临,第7师在雾中迷失了方向,始终没有出现在法军后方。威灵顿在给格雷厄姆的信中称“要是第7师能及时赶到,或者海雾晚一两个小时再来,我们肯定会取得相当大的胜利。”

      7月8日早上6点法军撤离了马亚山口,一个小时后希尔占领了该地。桀骜不驯的加赞将军在报告中指责最高统帅部不给他任何帮助,经过激战之后他必须离开此地。实际上这完全是夸大其词,从7月4日-7日加赞部队总共的损失只有35人阵亡309人受伤。威灵顿进入巴斯坦山谷后长舒一口气,他终于打通了同格雷厄姆将军之间的交通线,8日-9日联军纷纷驻扎在巴斯坦山谷各地,威灵顿也准备亲自去见格雷厄姆,计划下一步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行动。7月15日联军将残余的法军逐出贝拉(Vera),不过这时约瑟夫和儒尔当都已经不再指挥法军了。拿破仑终于被迫关注半岛事务,试图挽救这个垂危的战场。

      当威灵顿沿着埃布罗河一路高歌猛进时,拿破仑还在萨克森与反法联军进行着艰苦的战役,无暇兼顾半岛战场。拿破仑的命令从德意志寄到巴黎的战争部长克拉克手里,然后再由克拉克转写给约瑟夫,这期间经过了太长时间使得皇帝的每份命令都不合时宜。而克拉克不但以命令的口吻给了约瑟夫大堆废纸一样的“建议”(比如防守杜罗河防线),还越过约瑟夫这个名义上的最高指挥直接给其他法军下命令,这让约瑟夫异常不满。约瑟夫确信半岛战场灾难的主要缘由在于克拉克擅自给克洛泽尔和絮歇等人下命令,让他们以此为借口无视最高指挥部各自为战,导致法军总体协同性差。就这样直到7月1日,维多利亚惨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德累斯顿,而这封信是克拉克从根本没有参加维多利亚战役的富瓦那里二转手来的,约瑟夫本人关于此次战役的报告(日期6月23日,署地伊鲁尔松)也对真相遮遮掩掩。不管怎样,这一切蒙不住拿破仑。得知帝国最大的附庸国已然崩塌,拿破仑大发雷霆。三个星期之前(6月4日)他刚刚同联军在特拉维茨签署了停火协议。此时拿破仑的地位依旧危机重重,东方大批俄军后备军涌向德意志,光复河山的普鲁士在举国动员,态度暧昧的奥地利越来越可能变成危险的敌人,对拿破仑来说西班牙是他手头的重要筹码。到五月中旬的时候,约瑟夫治下的西班牙王国看上去仍然强大,法军占领着从比斯开到瓜达尔基维尔河的大半个伊比利亚,然而仅仅过了1个多月,约瑟夫国王就变成了法国边境的流亡者,马德里,卡斯提尔、莱昂、纳瓦拉和比斯开尽皆丢掉,曾经耀武扬威的北方军团、南方军团、中央军团和葡萄牙军团都成了抱头鼠窜的溃军。虽说絮歇元帅6月在塔拉戈纳面对英将默里(Murray)的远征赢得了一次出色的胜利,英军被迫丢弃重炮乘船撤离,但随着局势的急剧恶化絮歇不得不先后放弃巴伦西亚和阿拉贡,全力保加泰罗尼亚。由于1812年的一份帝国法令让加泰罗尼亚“成为法国领土的一部分”,因此在拿破仑看来除了个别要塞守军之外,所有法军全部都被赶出了西班牙,这对拿破仑帝国是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威灵顿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果,这在整个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当年一手挑起的半岛战争如今落得个这般境地,拿破仑本人难辞其咎,首先在道义上就已失信于天下,其次在指挥上他一直试图遥控傀儡般的约瑟夫,在没有电报没有卫星导航的年代指挥一个千里之外的战场显然超出了常人的能力,而现在他仑又急需找一位替罪羊,这个人就是他的兄长,不幸的约瑟夫。拿破仑不仅要夺去他的头衔和指挥权,还要让他名誉扫地。在给康巴塞雷斯(Cambacérès)的信中拿破仑说:“所有错都是他(约瑟夫)的······军队里惟一缺少的是一名真正的将军,唯一多余的是这个国王。”随后拿破仑要求克拉克写信给约瑟夫,不但免去了他最高指挥权,还免去了他对王室卫队的指挥权,并不许他进入巴黎。在信中克拉克写道“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欧洲北部局势,陛下(约瑟夫)您的出现对整个欧洲,特别是法兰西本国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因此皇帝不得不下命令要求陛下您停留在潘普洛纳或者圣塞巴斯蒂安,至多不能越过巴荣讷······我们已经采取了特别防范措施禁止报纸提及6月21日的事(维多利亚战役)和皇帝对陛下您所做的决定······陛下您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法国内部,特别是巴黎,这是明确的命令。出于同样的考虑您身边的随从和西班牙政府的流亡者也不得到加伦河(R.Garonne)北岸。”

      然而对于约瑟夫本人来说,最大的羞辱莫过于当面把整个军队的指挥权移交给他的老对头——苏尔特元帅。拿破仑认定只有苏尔特这个“半岛唯一一个有军事头脑”的将领能挽救危局。苏尔特1813年初离任南方军团司令一职,在德意志战场的春季战役中作为近卫军总指挥呆在中央指挥部,而现在拿破仑命令他立刻离开德累斯顿,星夜兼程在几天内赶到巴荣讷接过军队总指挥权,还把自己的政治谈判底牌摊给了苏尔特,包括在必要的时候同加的斯摄政会议谈判,可以考虑放回费迪南七世,只要摄政会议同意同法国单独媾和并组成联盟对抗英国则可以将所有法军撤出西班牙等条款。甚至,拿破仑还给了苏尔特特别权力,即如果约瑟夫有违抗命令的举动,苏尔特可以逮捕并关押约瑟夫。

      在苏尔特到来前半天,约瑟夫从他的挚友勒德雷尔(Roederer)参议员那里得知了自己被剥夺指挥并被苏尔特替代一事,他告诉勒德雷尔他必须要离开了,他已做好了退位的准备。第二天(7月12日)早上苏尔特本人出现在约瑟夫面前,约瑟夫把文件交给苏尔特告诉他自己准备就在巴荣讷城外某个村庄过夜,然而三天后约瑟夫突然秘密的离开,不过没跑多远便被追上,接下来的几天内被苏尔特“关押”直到7月24日,拿破仑另一封从德累斯顿的信传来,同意约瑟夫回到蒙特芳丹(Mortefontaine)的自园。约瑟夫便返回自家,没有去巴黎。就这样,约瑟夫暂时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从现在到1814年出任摄政这段时间内他没有留下什么记载。约瑟夫并不是一个坏人,然而他性格上的缺陷使他成为拿破仑操纵下的受害者。西班牙人嘲笑约瑟夫,但是并不痛恨他。与约瑟夫一同倒霉的还有儒尔当元帅,拿破仑称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儒尔当被勒令退休,并且称自己的薪俸被砍到了一年仅5000法郎。不过拿破仑最终还是放过了他,就像对约瑟夫那样。1814年法兰西遭到入侵时儒尔当重新指挥鲁昂军区。作为元帅中资历最老的一批,儒尔当竟然活到了1833年。他的个人回忆录由其他人整理出版,是研究半岛战争很好的第一手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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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赞的表现真是不咋的。絮歇在东北部基本是独立战场,没有多少协同作战的余地  发表于 2015-6-7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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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节
               重整旗鼓——苏尔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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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5 10:5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5-7-5 10:58 编辑

      苏尔特元帅7月11日下午抵达巴荣讷,与约瑟夫进行了一次简短而不愉快的会面,接过了军队的指挥权。约瑟夫离开后苏尔特将所有高级将领召集起来,称将按照皇帝的要求对军队进行重组,这会影响到很多人的位子。撤退到法国境内的四个军团将重组为一个军团——西班牙军团,之前大量的军团指挥官将会被调任离职。拿破仑给了苏尔特最高的指挥权,苏尔特终于实现了长久以来的心愿,成为了西班牙法军的最高司令,然而当前的局面却是再糟糕不过了,法军遭到重创,士气低落,联军步步紧逼,眼看就要进入法国本土。不过苏尔特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把这些归结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切都是他的老对头,无能的约瑟夫一手造成的。回到巴荣讷不久,苏尔特就给军队发表了一份公告,以团为单位在每个连面前宣读,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苏氏风格”:

      “士兵们!最近战场上发生的事让皇帝陛下于不久前的7月1日发表了一份帝国法令,派我回来指挥西班牙的军队,并授予我“皇帝陛下的副指挥官(Lieutenant de l’Empereur)”这一无上荣誉的头衔。极高的荣誉让我心怀感激与愉悦,然而这其中也包含着皇帝陛下对最近发生一连串事件的遗憾,因此皇帝陛下认为这一任命是十分必要的。士兵们,你们已经知道了,仇视我们的俄国人被欧洲大陆永恒的敌人(指英国)挑拨起来发动了大规模进攻,这让我们必须在春季于德意志集结数目庞大的军队,因此你们的很多战友离开了······敌人狂妄自大的阴谋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有人提出了和平提议,始终关心着臣民福祉的皇帝陛下经过商讨后同意了这一提议。当德意志战场成为大事件的中心时,你们的那个敌人(这里并未直呼威灵顿其名)借口保护半岛的人民,又开始活跃起来了。他集结了所有可调遣的兵力,英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经验丰富军官的指挥下,仰仗数量优势,分三路进攻我们在杜罗河的集结防线。身前身后有坚固要塞的保护,一名能力出众、深受部下爱戴的将军本应选择好的地势一举击溃这群乌合之徒。不幸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刻懦弱和胆怯占据了上风,要塞被丢弃、被自毁,匆忙混乱的撤退让敌人信心大增。这支在西班牙各地流血奋战,凯旋胜利,荣誉满身,威风凛凛,久经沙场的部队,尽管数量上处于劣势,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却被迫丢弃了之前所有获得的成果,丢弃了流血战斗多年获得的荣誉。最后,军队愤怒的要求停止这可耻的逃窜,而羞愧难当的总司令(指约瑟夫)不得不同意这一呼声,决心在维多利亚进行会战。军队上下的热情和对荣誉的渴求又让谁能够怀疑在一名合格指挥官的带领下他们能够取得多么大的胜利?简单来说,这位总司令的部署和调度能保证军队之间相互支援配合吗?(维多利亚会战法军由于地形和部署等原因被联军多面围攻,全线溃败)当然,我们也不要因此不给我们的敌人应有的称赞,他们的总司令经验丰富,调度周全合理,井井有条。(这里很有风度的称赞了一下自己的老对手)······士兵们!我体会得到你们的懊恼,你们的悲痛,和你们的自尊。我知道现在的状况皆因他人所致,而弥补这一切将会是你们的功绩······让我们的胜利重新从维多利亚开始,让我们在这座城市里庆祝皇帝陛下的生日,让我们开创一个理应属于所有法国人的伟大纪元。”

      这样的一份公告或许是军队急需的,大败之后将士们需要安慰,而约瑟夫则理所应当的成为罪魁祸首,同时我们也可以从内容中清清楚楚的看到苏尔特本人对约瑟夫的厌恶,多处对约瑟夫进行恶语中伤。关于这份公告还有一件小插曲,法国官方看到这份公告后认为苏尔特对文中“某人”的攻击太过明显,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讽刺谁,苏尔特本人给巴黎写信称这并非他本人起草的,陆军大臣克拉克思索再三后决定如期在法国报纸上发表这份公告,对外宣传这是良苦用心的英国人写的。

      苏尔特是个复杂的人物,不同的人对他评价多有出入。拿破仑本人对苏尔特的评价是半岛“最有军事头脑”的人,历史学家纳皮尔在书中称:“像他这样有着不屈斗志,能充当拿破仑左膀右臂的人屈指可数。”一直想赶走苏尔特的约瑟夫国王在1813年2月1日给拿破仑的信中称苏尔特“不可信任,刚愎自用,用心险恶”。在英文文献中流传着苏尔特是“同英国人作战的人中最受欢迎的法国人”的说法。苏尔特在政治上的“墙头草”是人尽皆知的,第一帝国前期苏尔特跟随拿破仑参加了不少大会战,后来长期身处伊比利亚,在葡萄牙期间还爆出了拥兵自立的传言。1813年初被调回德意志,他的私人运输车队满载财宝通过马德里时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嫉妒恨。7月份苏尔特又星夜赶回他熟悉的半岛同威灵顿周旋直到拿破仑退位。历史学家奥曼打了个有趣的比方,除了英国国王威廉三世外,没有人像苏尔特这样屡败屡战却还获得如此多的赞誉。拿破仑退位的消息传来,他立刻成了王党分子,不久后成了路易十八的陆军大臣,埃克赛尔曼斯(Excelmans)将军称他狂热的迫害波拿巴党人。不过不到一年后拿破仑重返法国,苏尔特又倒向了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场上担任总参谋长。拿破仑第二次退位后,1820年苏尔特又受到波旁王室的重用,甚至在七月革命后仍然能权倾朝野。可以说他深谙乱世生存之道。关于这些方面,彼得·海曼爵士(Sir Peter Hayman)出版的苏尔特传记《苏尔特:拿破仑麾下被污蔑的元帅》(Soult Napoleon’s Maligned Marshal)对其中的一些传闻做了澄清。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限于篇幅这里不展开叙述。

      在军事方面,同其他人选比起来,苏尔特的确是合格的。他有着不屈不挠的斗志和精力,即便身处逆境仍然不服输。不过对此不同的人也有不同见解,担任过八年苏尔特副官的圣沙曼(St.Chamans)将军在回忆录里这样评价他:“在战争中他喜欢制订充满精力的野心计划,一旦计划开始就强力推动其执行。我提到他喜欢精力充沛的计划,要加上一点,前提是这不会让他本人冒太大的个人风险。同奈伊元帅和拉纳元帅杰出的个人勇气相比他差得很远······这让他在机会降临时很难抓住。当然,有些军官在只是个团长或旅长的时候对生命在所不惜,拿到元帅手杖后却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威灵顿本人后来谈到苏尔特时称他并不能比得上马塞纳。“他知道如何把军队带上战场,带到战场后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他们。”

      不管怎样,7月12日,摆在苏尔特面前的是一个及其艰巨的任务。他已经写信给拿破仑称他将重整军队,在几天之内发动新的进攻,自信可以挡住威灵顿前进的步伐。他接过手的这支军队状态再糟不过了,然而仅仅过了13天之后他就发动了新的攻势,对军队的重组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7月15日司令部下达了重组军队的命令,基本按照此前拿破仑的旨意来执行。拿破仑下令废除北方军团、南方军团、中央军团、葡萄牙军团这些已经毫无意义的番号,将所有部队重组为一个新的西班牙军团,并且要求各个师之间重组、分配兵力达到两个旅6000人的数目。撤退到法国本土的法军师(不包括外籍部队)共有14又二分之一个(南方军团第5师仅有1个旅,算作半个师),重组之后的师数目仍然会很多,苏尔特有权将这些师重组成几部分,每部分分别由一名“副总指挥”(lieutenant-general)负责。(请注意这里的lieutenant-general尽管拼写相同,但并非指“中将”,属于一个临时性质的职务,指挥官的军衔仍为少将general de division,本文为加以区分将lieutenant-general译为“副总指挥”。)这些“副总指挥”每人只能携带参谋官和副官,俸禄仍为每年40000法郎。虽然从图卢兹、波尔多等地运来不少存货,炮兵的短缺依旧困扰着法军。拿破仑要求每个法军师都应配备2个炮兵连,每个骑兵师1个骑炮连,同时还要组建一支由2个骑炮连和7个炮兵连组成的炮兵预备队。全军将有1名将军指挥炮兵,1名将军指挥工兵,1名将军负责军需物资。

      接下来就是庞杂的重组细节。根据皇帝的命令,苏尔特着手开展这项工作。法军的纸面人数多达117,789人,但这其中包括圣塞巴斯蒂安、潘普洛纳等地的守军8200人,巴荣讷预备军团5595名未完成训练的士兵、16,184名伤病员和派遣到各地的分队,还有超过4500人的非战斗人员(运输队、医疗队)。除去这些后的可战之兵有84,311人,包括72,664名步兵,7147名骑兵,约4000名炮兵、工兵和宪兵。帕里斯将军放弃萨拉戈萨后暂时驻扎在哈卡,尚未返回本土同苏尔特会合。苏尔特把这些部队分成9个步兵师,2个骑兵师和一个预备军。其中预备军有五个旅的实力,当然来源也是五花八门。9个步兵师来自于原先14 个师其中的编制,剩下的师级编制都被取消,包括北方军团的阿贝(Abbè)师和范德迈森(Vandermaesen)师,葡萄牙军团的萨吕(Sarrut)师,南方军团的勒瓦尔师和中央军团的达马尼亚克师。萨吕在维多利亚会战中阵亡,勒瓦尔和卡萨涅被调去了德意志,维拉特转而指挥预备军,于是阿贝接替维拉特成为该师师长。葡萄牙军团的巴博由于被降职成了旅长,范德迈森接替他成为师长。达马尼亚克接替卡萨涅,并带来了原先自己的师的2个团。达里卡奥(Daricau)在维多利亚会战中受重伤,马朗森接替他成为师长,马朗森原先的独立旅也被解除番号。这样一来,原先的部队中没有师级人事调动的只有富瓦师、孔鲁师、莫屈内师、托潘(Taupin)师和拉马提尼埃雷(Lamartinière)师。

      经过此番调动,师级编制得到了重组,然而每个师的兵力不尽相同。苏尔特给每个师都配备了6个团,但兵力差距仍然存在,人数最多的阿贝师有8030人,人数最少的范德迈森师仅4181人。根本原因在于团级单位人数不同,拉马提尼埃雷师的第120战列团拥有1900人的实力,同属一个师下的第2轻步兵团仅430人(该团在维多利亚会战中隶属萨吕师,损失惨重)。除了阿贝师,拉马提尼埃雷师、孔鲁师和达马尼亚克师人数都超过了7000,富瓦师、托潘师、马朗森的师刚刚6000人,范德迈森师和莫屈内师则刚过4000人。拿破仑要求的每个师两个炮兵连同样无法满足,仅能做到每个师1个炮兵连,苏尔特只好采取折衷办法,把预备炮兵的数目砍到仅2个炮兵连和2个骑炮连,其余的补充到各个师里。全军拥有火炮140门,9个步兵师72门,维拉特的预备军32门,骑兵师12门,另有24门作为全军的炮兵预备队。除此还有数门2磅和3磅轻型炮,基本上补全了维多利亚会战的损失。

      苏尔特选择了南方军团的司令加赞作为自己的参谋长,苏尔特指挥南方军团时加赞就是他的副手。其余三位军团指挥官——指挥北方军团的克洛泽尔,指挥葡萄牙军团的雷耶,指挥中央军团的戴尔隆自然成了三位“副总指挥”,每个人麾下有3个师,分成左(克洛泽尔)、中(戴尔隆)、右(雷耶)三个部队集团。这里的左中右仅仅是名称而已,并不代表行动时的真实部署情况。接下来的攻势中名为“左翼”的克洛泽尔实际位于中央,名为“右翼”的雷耶实际位于左翼,名为“中央”的戴尔隆实际位于右翼。克洛泽尔目前仍然停留在圣让-皮耶德波尔一线,拥有17218人,戴尔隆比他位置靠西,拥有20957人,雷耶则拥有17235人,每人麾下都还附加一个轻骑兵团。两个骑兵师,由皮埃尔·苏尔特和特雷利亚尔(Treillard)指挥,算上非法籍骑兵,整个西班牙军团共有7147名骑兵。维拉特的预备军主要由重整之后剩余的零散编制部队(约9000人)和外籍部队组成,外籍部队包括诺伊恩施泰因(Neuenstein)的德意志部队,圣波尔的意大利旅,约瑟夫的西班牙卫队(其实是穿着西班牙军装的法国人)和少量亲法的西班牙部队。加上从比斯开要塞中撤离的步行宪兵和国民卫队,维拉特的预备军总人数达到了超过名17000人。

      让一支新近遭败的军队重新发动攻势是很冒险的一件事,相当多的部队撤回比利牛斯不足一个月,人心惶惶,并且还下乡扰民。经过一些时日的休整后开始慢慢恢复秩序,苏尔特对军队发表的公告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军队面临最大的困难在于运输工具严重缺乏,维多利亚会战后法军几乎丢掉了所有运输车辆,撤退的路上根本不可能得到补充。在军需部门的全力奋战下所有的士兵总算分发到了食物,但是如果把战役打回到西班牙,进入纳瓦拉山区后法军低下的运输能力必然会掣肘行军速度。苏尔特在7月23日发动孤注一掷的进攻时士兵随身携带仅4天的口粮,弹药的数量也不足,因此这场战役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如果在几天之内法军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整个军队都将陷入危险的境地。

      可供苏尔特选择的作战方案有三个,大体上与儒尔当提出的方案相同。第一种方案是在毕达索阿河下游集结主力解除联军对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围攻,击退希龙和格雷厄姆的部队直到托洛萨。随后法军可以沿从托洛萨通往潘普洛纳的道路前进,解除联军对后者的封锁。在此期间克洛泽尔将在纳瓦拉山区行动,把威灵顿吸引在潘普洛纳一带阻止他回援北线。第二种方案是留下一支部队在毕达索阿河下游监视格雷厄姆,其余部队经龙塞斯瓦列斯山口解除潘普洛纳的封锁,这一方案有潜在的风险,首先道路状况可能不适合炮兵,其次纳瓦拉山区贫瘠的村庄并不能供养一支大军。第三种方案是集结主力经过哈卡进入阿拉贡与絮歇元帅会合,随后沿埃布罗河进攻威灵顿的侧翼和后方。之前儒尔当认为这是最佳的方案,但由于帕里斯将军已经放弃了萨拉戈萨,絮歇也撤回了加泰罗尼亚,这一方案变得不可行。

      苏尔特最终采取的方案是对儒尔当第二个方案的改进,法军将分两个纵队向潘普洛纳进军,三分之二的部队(雷耶和克洛泽尔)将沿龙塞斯瓦列斯山口进攻,三分之一(戴尔隆)的部队将沿马亚山口进攻随后经由贝拉特山口同主力会合。但是一旦两支分开的部队中任何一方受到迟滞,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苏尔特选择这种方案有其合理之处,从巴荣讷到圣让-皮耶德波尔的道路状况极好,他可以短期内在左侧集结庞大数目的军队,而威灵顿防守的话就要调兵经过崎岖的纳瓦拉山区,所以开始的一两天内法军有很大可能达成突然性。再过几天后,威灵顿是否能够及时回援恐怕就不得而知了,苏尔特赌的正是这个。如果戴尔隆通过马亚山口后能占领巴斯坦山谷,控制这里的道路枢纽,那么威灵顿必须要绕南方的远路回援潘普洛纳。如果相反戴尔隆被阻隔在马亚山口以北,那么法军的行动多半就已经宣告失败。

      没过几天苏尔特便下达了作战命令,刚刚回到圣让-皮耶德波尔的克洛泽尔立刻准备重新向西班牙进军,戴尔隆向马亚山口前进,先锋位于乌达克斯(Urdax)一带,7月20日尚位于毕达索阿河下游的雷耶则要带着三个师前往圣让-皮耶德波尔同克洛泽尔会合,维拉特的预备军代替雷耶牵制面前格雷厄姆和希龙的部队。由于这些联军部队正在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因此这个位置的法军防守压力并不大。雷耶的三个师20日在圣让-德鲁兹集结,向东长途跋涉50英里,途中还遇到一些麻烦,于24日抵达圣让-皮耶德波尔,比苏尔特预计的时间整整晚了两天。很奇怪苏尔特调动雷耶而不是更近的戴尔隆到左翼,这样浪费了至少1天的时间。25日一早法军终于开始攻势行动,克洛泽尔和雷耶先行出发,戴尔隆则等待出发信号,维拉特得到的命令是等戴尔隆拿下巴斯坦山谷后从正面进攻联军,争取解除敌人对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围困。

      苏尔特在23日给巴黎的信中预判了联军的部署,格雷厄姆率领第一军在毕达索阿河下游,奥斯瓦德(Oswald)的第5师和一些西班牙军(其实是葡萄牙军)正在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第7师位于贝拉-埃查拉(Echalar)一带。这些估计都基本正确,但下面的预估就出了问题,苏尔特认为联军第7师位于法军第7师的左侧,实际上位于圣埃斯特万充当后备(师长克林顿再次因病休养,指挥权归帕克),希尔将军率领第2师和葡萄牙军位于巴斯坦山谷,第3师和第4师还有一些西班牙军在围攻潘普洛纳,还有一个师处在龙塞斯瓦列斯山口附近。其实苏尔特把联军的兵力估计过低了,先前封锁潘普洛纳的部队已经被替换下来,久经沙场的轻步兵师也没有被苏尔特提到。所以苏尔特得出一个不正确的结论,联军最薄弱的地方在其右翼,即苏尔特即将发动进攻的位置。

      下面介绍一下威灵顿的部署情况。苏尔特回到巴荣讷忙着重整部队的日子里,威灵顿也忙于围攻圣塞巴斯蒂安,并得到了老对手回来的消息。22日威灵顿得知法军主力离开了毕达索阿河下游,向圣让-皮耶德波尔一带集结,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圣塞巴斯蒂安的城墙被轰开了缺口,威灵顿和格雷厄姆觉得24日-25日发动一场强攻便可以顺势拿下这座关键的要塞。潘普洛纳的守军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还可以坚守一段日子,因此威灵顿认为苏尔特必定极为担心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安危,兵力调动不过是一种假象,至多只是在龙塞斯瓦列斯山口一带发动佯攻,吸引威灵顿的主力离开,从而解除对圣塞巴斯蒂安的围攻。因此23日威灵顿在给科尔(Cole)将军的命令里说:“你要尽可能的支援宾少将守住这些山口······假如你被迫放弃宾将军现在占领的山口,你也要做好接下来的工作,阻止敌人向潘普洛纳进军·····保持好同皮克顿将军的联络······我要求你每天给总司令部写一份报告。”第二天威灵顿又让乔治·默里将军给科尔下达命令要求尽最大限度的守住龙塞斯瓦列斯山口,阻止敌人在这个方向的直接进攻。

      这一次,威灵顿的判断出现了失误,他在格雷厄姆这里一直呆到25日,断定法军在纳瓦拉的行动不过是佯攻,真正的主攻来自毕达索阿河下游。24日威灵顿得知法军正在龙塞斯瓦列斯山口对面集结庞大数目的部队后给格雷厄姆写信说:“敌人不过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从伊鲁恩这里转移开,让我们渡河到另一边去。”同一天早上在给希龙的信中威灵顿写道:“敌人的主力正朝着圣让-皮耶德波尔移动,可他在乌罗尼(Urogne)的两座浮桥还保留着,看起来他是打算把我们吸引到另一侧然后尝试渡河吧。”就这样,威灵顿等着当天强攻要塞的结果,25日一早强攻失败的消息传来,威灵顿立刻意识到麻烦来临,看来苏尔特对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坚守能力很有信心,法军主力部队的目标很可能是潘普洛纳。不过威灵顿对此仍然心存怀疑,当天给格雷厄姆的信中他写道:“我很难相信苏尔特会带着30000人的部队进入山区的道路,在这里剩余的敌军明天或者是后天估计就会行动。”实际上,威灵顿写这封信的同时,戴尔隆率领21000名法军正在强攻马亚山口。

      随后威灵顿骑马赶到围城前线,见到了格雷厄姆,在圣塞巴斯蒂安要塞前呆了一整个下午。天色渐晚,威灵顿在回莱萨卡(Lesaca)的路上收到了坏消息,他的参谋长默里将军写信说听到马亚山口整个下午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但是指挥防守马亚山口的斯图尔特却没有任何报告,处于巴斯坦山谷的希尔也没有。回到莱萨卡一个小时后,威灵顿见到了科尔紧急派来的一名军官,称数目庞大的法军正强攻龙塞斯瓦列斯山口,不过截至这名军官离开时联军的防线仍未被突破。当晚又传来了斯图尔特的口信称他被迫放弃了马亚山口,随后在地7师的协助下一度夺回,但希尔命令他撤退。随后希尔的信件抵达确认了这一情况。战争的大幕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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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1 22: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5-7-21 22:26 编辑

                                    第四节
                 被低估的对手——围攻圣塞巴斯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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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1 22: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bercomby 于 2015-7-21 22:25 编辑

      在苏尔特为进攻行动做准备的同时,威灵顿正在前线忙于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这一段故事对整体战局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在此予以补全。

      现在我们回到7月15日。把战线推至法国边境一带后,威灵顿把精力转向了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希望能在短期内一举拿下此地,而另一座城市——潘普洛纳则先保持围而不打的态势。前面提到,威灵顿非常关心德意志境内的战况,并不急着进军法国本土,但前线的每份消息从德意志转到伦敦再转到伊比利亚中间隔了非常多天,这让威灵顿异常着急。奥地利对战争的态度依旧是未知数,梅特涅同拿破仑会谈破裂的消息也要等好久后才传到威灵顿这里,因此先拿下边境重要的要塞是合理的做法。并且威灵顿在维多利亚会战取得的惊人胜利也给自己同英国政府的“谈判”中赢得了不少筹码。维多利亚会战前,陆军大臣甚至还在琢磨一些不切实际的计划,比如如果法军被逐回到埃布罗河北岸,那么是否可以让西班牙和葡萄牙及少量英军部队“牵制”法军,把威灵顿本人和英军主力调去德意志。一旦40000英军出现在易北河战场,不但联军将有更多的信心同拿破仑开战,英国在谈判中也能处于有利的地位。还有,就算拿破仑在中欧缔结了长期合约,威灵顿是否可以像1810-1811守住葡萄牙那样守住当前的防线,力不从心的话至少把战线维系在埃布罗河一带。6月21日胜利的消息传到伦敦后,首相利物浦伯爵给威灵顿的信中仍然有不少在我们今天看来不现实的想法,比如他以隐晦的口气询问威灵顿是否可以在西班牙边境修筑要塞,就像在葡萄牙修筑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那样,然后把防守任务交给西班牙人,只留下少量英军协防,而英军主力回到中欧“打大仗”。

      这些建议威灵顿显然是无法接受的。7月12日在给陆军大臣巴瑟斯特的信中称作为国家的仆人他会听从摄政王和政府的命令,但他认为去德意志战场丝毫没有什么益处,留在西班牙战场最大的优势在于“所有人都相信我所做的都是对的”。“没有人在这里能享受如此的优势,而我去德意志也不能比其他人做的更好。只要还有英军留在半岛,那么最好还是让我和他们一起留下。”而关于以埃布罗河为界同法国议和的想法也随着维多利亚会战的胜利而破灭。“我强烈建议您不要放弃一寸西班牙的土地,我认为我可以像守住葡萄牙那样简单的守住西班牙。”对于利物浦伯爵提出的在边境修要塞防线的想法,威灵顿的回答直截了当:“我不认为我们可以按照里斯本郊外到大西洋的防线那样修筑西班牙边境的防御系统。前者不但长度短得多,而且我方的交通极为简短便捷。而比利牛斯山则非常长,有至少70个关口贯穿山脉,并且目前我得到的结论是交通的便利在敌人一方。我们或许可以在某些关口修筑防御工事,但我们绝不可能把比利牛斯打造成塔霍河到大西洋那样。”最后,关于首相提出的把防线的主要任务交给西班牙人的想法,威灵顿也予以了否决,表达了对西班牙政府能力的不信任,称西班牙政府根本无力养活一支足够人数的军队。威灵顿的看法有其事实依据,1813年6月西班牙政府纸面上有160000人的军队,然而把各地实际同法军交战的部队加起来不过区区50000余人,仅三分之一。“我认为您不应该在半岛留下少于60000人的英军,至于西班牙军人数多少随它去吧。”威灵顿这封信写于7月23日,站在事后者的角度看,再有两天法军就要发动反攻,如果真听从了英国政府的这些建议,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除了和英国政府外,7月中旬威灵顿的通信中还有其他一些内容,比如向西班牙政府抗议调走卡斯塔尼奥斯和希龙、把约翰·默里送上军事法庭等等,但这些和摆在眼前的战事相比都不是最重要的。7月12日,威灵顿前往毕达索阿河下游,把指挥部搬到了莱萨卡,准备监督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进展情况。下面首先简要介绍一下该要塞的状况。

      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给人的直观感受是它非常小,然而周边的自然环境给了这座要塞很多天然的屏障。圣塞巴斯蒂安三面环海,建立在大陆伸出的一段地峡上,北面是一段岩石峭壁海岸,东西方向长约900码,这里有一座名叫乌古尔的山峰(Monte Urgull),山顶上有一座古老的拉莫塔城堡(La Mota),南侧的山坡上有三座现代炮台。西侧的海湾里有一座名叫圣克拉拉的岛屿。圣塞巴斯蒂安城镇就建在乌古尔山脚下延绵的岩石和沙丘上。地峡的最南端有一座名为圣巴托洛梅的修女院(Convento San Bartolomé),在围城战初期法军把这里加固成了一个前线防御工事。从这里到城墙约800码的地段上只有两处有较多建筑,一处称为圣卡特琳娜(Santa Catalina)郊区,这里有一座大桥横跨乌鲁梅阿河(R.Urumea)两岸,已被法军摧毁。郊区的建筑也基本被法军放火烧毁。另一处称为圣马丁(San Martin)郊区,离巴托洛梅修女院不远。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防御工事非常坚固,最外侧首先由典型沃邦风格的角堡+半月堡保护着,包含反斜坡、隐蔽路、斜堤等常规防御手段。后方则是一段400码长的高耸城墙,城墙上包含两座半棱堡(名为圣胡安半棱堡和圣地亚哥半棱堡)和一座中央棱堡(名为骑士棱堡)。约翰·琼斯上校在其所著的《威灵顿公爵的军队在西班牙进行的围城战日志》(Journals of Sieges Carried On By The Army Under The Duke Of WellingtonIn Spain)中对该要塞的设计提出了批评,认为角堡的斜坡应该高于23英尺,并且两个半棱堡也没有很好的受到角堡的掩护。

      事实上,联军在围攻要塞的时候并未直接从要塞正面突击,而是选择了要塞脆弱的东侧。要塞西侧是宽阔的海湾,就算在退潮时也没有多少地表露出水面,因此联军不可能在这里发动进攻。但东侧则不同,这里紧挨着乌鲁梅阿河的入海口,河水上涨时可以一直淹没到城墙脚下,退潮时则会留下一段50-150码宽的沙石地面。这里的城墙仅仅是8英尺厚的普通样式,并没有大型棱堡加固,也不可能在外侧修筑沟渠护墙之类的工事,仅有的可以提供侧翼交叉火力的地点在北侧的圣埃尔莫(St.Elmo)小型棱堡和正面的两座塔楼(分别名为拉梅基塔(Las Miquetas)和“火炉”(Los Hornos))。河水退潮后仅宽50码,很多地方都可以涉水而过。东侧有一座名为乔弗莱的沙丘(Los Chofres),再往东北方向有一座名为奥利阿的山丘(Monte Olia),这两个地方都可以布置攻城炮阵地,火力直接面对要塞虚弱的东侧。

      圣塞巴斯蒂安要塞是十七世纪末期按照沃邦风格建起的,此前真正经历的围攻战只有一次,就是在四国同盟战争期间法国元帅贝里克(Berwick)公爵于1719年围攻此地。法国革命战争时期共和军进军至此后守军未做抵抗便投降,因此不算在内。贝里克元帅把攻城炮的主要阵地部署在了乔弗莱沙丘上。随后法军的炮火轰开了要塞东侧的城墙,要塞正面的平行战壕也挖到了角堡的斜堤附近,还没等到法军发动总攻,吓破了胆的总督便下令停止抵抗,把城镇交给了法军,带着人躲到乌古尔山上的拉莫塔城堡里,几天后也拱手让出了城堡正式投降。战争结束后重建要塞时没有做什么改进,修复后依旧是原来的样式。但贝里克元帅这场轻而易举的胜利反而给1813年的联军带来了负面影响,格雷厄姆的首席工兵指挥查理·史密斯少校在进行一番侦查后报告说贝里克元帅当年的做法就是最佳方案,等威灵顿的指挥部抵达后指挥全军工兵的弗莱彻爵士(Sir Richard Fletcher),甚至连威灵顿本人看过要塞后也都同意了这一观点。指挥炮兵的迪克森上校总结了一下讨论的结果:“我们的任务是在没有掩护的海岸城墙上打开缺口,具体地点在河对岸两座塔楼中间呈夹角的位置,这里就是1719年贝里克公爵占领圣塞巴斯蒂安时轰破的地方。圣巴托洛梅修女院已经被法军加固并驻有守卫力量,毫无疑问这里必须要先拿下,方便以后能沿地峡向前推进支援我们从乔弗莱山丘轰开城墙。以上是史密斯少校的提议。”

      很明显,以上方案并非传统的攻城方法。虽然轰开城东的城墙并不困难,但想要接近缺口必须要等到退潮的时候,士兵冒着枪林弹雨经过一段150码无掩护的湿泥地必然要遭受惨重的伤亡。好处在于这种方法或许可以速战速决,免去大量繁琐冗长的围城工作,但是一旦强攻失败带来的后果恐怕要远比伤亡人数的增加更为严重。琼斯上校评论道:“围攻圣塞巴斯蒂安要塞的行动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教导我们如何有效的利用优势做好准备工作,用科学的规则和手段攻击一座防御森严的要塞。而我们对围城的法则置之不理,肆意践踏,让这场原本简单的行动从18-20天延长到了超过60天,造成了3500名围城士兵的损失。这再一次印证了沃邦元帅提出的经典格言,那就是围城战中仓促的行动并不能提前结束它,常常会拖得更久,并且伤亡惨重。”

      6月28日富瓦离开圣塞巴斯蒂安后不久西班牙人就出现并封锁了这里。最先赶到的是4个比斯开志愿兵营,这些新征的士兵并没有多少战斗力,只能执行基本的封锁任务,还在6月28日失败的强攻圣巴托洛梅行动和7月3日法军的反击中损失惨重。7月6日格雷厄姆将军赶到,下令用第5师和布拉德福的葡萄牙独立旅替换下这些非正规单位。1天后大部队赶到,葡萄牙人在乔弗莱沙丘上扎营,仍然由奥斯瓦德将军代理指挥的第5师在西南的阿耶特高地(Ayete)上扎营,面对着圣巴托洛梅修女院。海上的封锁也在同时开始,四天前乔治·科利尔爵士(Sir George Collier)带领一艘巡航舰“监察者”号(HMS Surveillante)、一艘轻护卫舰和两艘双桅轻型战舰抵达,还得到了一些当地小型船只的增援,但力量仍然远远不够,围城期间不断有法军小船在夜间溜过封锁线抵达圣塞巴斯蒂安带来食物弹药和要塞内紧缺的炮兵,防守的雷伊将军也靠这些船只送回伤员。英美战争的爆发让大量船只去了美国海岸,海军部也没想到7月份的比斯开湾会缺乏船只可用。威灵顿对此极为不满,给海军大臣梅尔维尔子爵写去了措辞激烈的抗议信,梅尔维尔回信称他直到维多利亚战役结束后都没有收到任何增加海军船只的要求,随后在信里以“专业人士”的口吻告诉威灵顿常年风暴肆虐的比斯开湾并不适合中小型船只作战。由于威灵顿给不少海军军官联系过表达对海军部的不满,梅尔维尔在信中还“警告”威灵顿“挑拨下级去对抗他们的上司在任何部门都不是合理的做法,这必然会损害公共利益”。收到如此傲慢的回信再一次让威灵顿怒不可遏,他回以一封简短的信称并不想进行无用的争辩,对海军部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1813年的威灵顿侯爵已经不是1808年初来乍到的韦尔斯利爵士了,战场上的胜利不断给他增加政治上的话语权,也为他铺平了未来通往内阁的政治之路。

      尽管如此,海军部还是尽力完成了最重要的一项任务——把集结在拉科鲁尼亚的攻城炮和弹药如期送达前线。6月29日炮队抵达桑坦德,7月3日又得到命令在离要塞仅数英里的地方登陆。在英军总指挥部决定攻击计划前炮队就已经抵达了。从拉科鲁尼亚出发的重炮队于7月7日抵达前线,陆军的预备炮兵从罗德里格城出发,历经艰辛也按时到达圣塞巴斯蒂安。现在联军在围城前线有了足够的火炮,包括28门从拉科鲁尼亚来的火炮、6门陆军预备重炮,乔治·科利尔爵士也从船上借给威灵顿40门大炮(包括20门24磅炮、6门18磅炮、4门68磅臼炮、6门8英寸榴弹炮和4门迫击炮),这和一年前威灵顿围攻布尔戈斯时的拮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面提到,在正式开始围攻战之前,联军先要拔除圣巴托洛梅修女院这颗钉子,然后才能按计划向前推进。早在7月7日格雷厄姆将军就下令用一个葡萄牙预备炮兵连轰击这里,但想要轰开修女院的护墙,8磅炮显得力不从心,炮兵发射的红热弹也没能点燃里面的建筑。很明显围城者需要更猛烈的火力。而在此期间法军也在忙于加固建筑,在公墓修筑了地表工事,后方已成废墟的圣马丁郊区也被改造成了防御点,从修女院到角堡之间法军还修筑了一座多面堡(联军称该多面堡为“酒桶”多面堡,因为法军用酒桶加固泥沙筑起的工事)。攻城重炮抵达后,联军炮兵开始布置火炮,在阿耶特高地上布置了2个炮兵阵地(图中4,5),正对着巴托洛梅修女院,又在乔弗莱沙丘上布置了3个炮兵阵地(图中1,2,3),面对着圣塞巴斯蒂安东侧的“海墙”。在更远处高耸的奥里亚山(Monte Olia)上还有一个炮兵阵地(图中6),可以打到要塞东面几乎所有的位置,包括乌古尔山上的炮台。14日炮击开始,但一开始进行轰击的只有面对圣巴托洛梅修女院的炮兵阵地,因为法军仍然占据着狭长的地峡,对东侧乔弗莱沙丘的联军阵地会造成威胁。两天的炮轰后(14日-15日)修女院的房顶和护墙都被轰塌,但雷伊将军决心尽可能的守住这个外围据点,他派了两个营部署在圣马丁郊区的废墟中作为预备。15日下午奥斯瓦德将军认为损坏已足够严重,派自己师中葡萄牙旅的第8葡萄牙猎兵团发动了一次突击,但法军的工事仍然可以进行有效的防御,一番交火后葡萄牙人败退,损失65人。看来仍然需要足够的火力准备,16日乌鲁梅阿河东侧的联军阵地也开始从侧翼轰击法军防御工事,很快起到了效果,修女院的内部结构基本被毁,护墙被炸开了巨大的缺口,公墓的地表工事也受损严重。17日上午10点联军发动第二次强攻,这一次奥斯瓦德将军派出了两个攻击纵队,右侧纵队由第5师的海(Hay)旅长指挥,包括葡萄牙第5猎兵团(150人)、葡萄牙第13战列团(150人)、第9步兵团第1营的3个连、第1步兵团(皇家苏格兰步兵团)第1营的3个连,进攻公墓阵地和附近的房屋。左侧纵队由布拉德福将军指挥,包括葡萄牙第5猎兵团(200人)、葡萄牙第13战列团(200人)、第9步兵团第1营的3个连,进攻修女院主建筑。两支纵队的进攻都取得了成功,法军被逐到圣马丁郊区,在这里留守的两个营法军前来增援,暂时打退了联军的进攻。不过当英军第9步兵团的预备队赶到后法军最终被迫退往要塞。不幸的是取得成功的联军士兵势头过猛,一路追到角堡面前,受到法军要塞火炮的打击,蒙受了不必要的伤亡。这场战斗中联军共有207人伤亡,冲的最靠前的第9步兵团第1营损失最大,达70人。法军有40人阵亡200人受伤。

      现在联军终于可以沿着地峡向要塞推进,法军除了新建的多面堡之外没有什么外围工事了。很快联军工兵就在被毁的圣巴托洛梅修女院以西建起了新的炮兵阵地,并把阿耶特高地上的火炮搬到了这里(图中7,8),准备协同乔弗莱沙丘上的炮兵轰击要塞城墙。随后在修女院废墟附近又建起了2个炮兵阵地(图中13,14),压制对面棱堡和角堡内的火力。最后,乔弗莱沙丘上也添了两个新的阵地(图中11,12)。到19日晚联军在西南侧有了16门火炮,乌鲁梅阿河东岸有了23门火炮(包括奥里亚山上的6门火炮)。当天午夜法军撤离了“酒桶”多面堡,然而要塞内的火力未受到压制,围城军工兵并不能利用平行壕向前推进。到7月20日早上8点,联军位于乔弗莱沙丘上的大炮终于开始轰击要塞,第一天的成果非常显著,海墙前面的护墙被轰的七零八落,远处奥里亚山上的火炮打出的高抛弹道甚至可以覆盖要塞内部的街区和角堡的内部工事。法军也冒着枪林弹雨全力向乔弗莱沙丘的联军阵地开火,当天联军一门大炮炮身被法军击中损坏,还有几门炮因沙子堆成的护墙倒塌而不得不先进行清理。当晚联军第一线的11门大炮中尚有6门可以正常工作。20日下午刮起了大风并伴随着大雨,让双方炮兵的瞄准都变得及困难。20日-21日午夜一场暴风雨造访了圣塞巴斯蒂安,打乱了联军的计划,第5师葡萄牙旅的士兵克服重重困难从圣马丁郊区开始挖平行战壕,但只完成了预计的三分之一。

      21日上午格雷厄姆将军派出谈判代表要求要塞投降,这个要求显然提的太早,要塞的城墙尚未有缺口,雷伊将军绝对不可能同意。于是双方的战斗再次开始,联军从21日直到24日一直保持着猛烈的炮击,要塞东侧“火炉”塔楼到拉梅基塔塔楼之间的城墙出现了一段50码宽的缺口,倒塌的砖石堆积在河滩上。一些西班牙难民给格雷厄姆提供情报,称拉梅基塔塔楼以北的一段城墙较薄,于是格雷厄姆下令攻城炮轰击这一段城墙,果然一天后就打开了缺口。一些工兵报告称新缺口面前过于狭窄并不适合作战,但毫无疑问两个缺口必然会分散守军的防御力量。

      非常可惜,由于要塞正面的堑壕进度没能跟得上,联军在火炮轰开城墙后并不能紧接着发动突击,给了法军两天宝贵的时间加固内部防御。22日-23日夜间要塞面前的联军基本完成了横贯地峡东西的战壕,在“酒桶”多面堡附近联军工兵发现了一条4英尺深3英尺宽的沟,这原本是用作城市的引水渠,在城镇遭到封锁后已经干涸。一名英军工兵中尉里德(Reid)自告奋勇前去摸索,在壕沟里爬了大约230码后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角堡西侧外护墙的正下方,法军用一扇门堵住了这里。这提醒了围城者可以把这里用作一个爆破点,堆满火药和沙袋,爆炸后就可以炸毁外护墙并填满墙后的沟渠,随后部队可以踩着填满的废墟进攻角堡。然而也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爆炸后冲击力可能仅仅炸开门后进入沟渠,并不能炸毁顶上的护墙。不过最终联军还是决定一试,在水沟尽头摆放了沙袋和30桶火药,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空气物品并未塞得太拥挤。

      到24日要塞正面的战壕终于完工,要塞内的多数可见火炮都被压制,正面战壕阵地上大炮发射的炮弹也点燃了东侧缺口后方的建筑物。很快联军指挥部就制定了强攻方案,士兵于午夜时分来到战壕内等待河水的退潮,缺口后方的街区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夜空,格雷厄姆认为在这种环境下士兵几乎无法进入要塞内部,于是驳回了当天发动强攻的请求,这样一来法军又有了一天的防御准备时间,但守城方的情况不容乐观,在猛烈的炮轰下很多火炮都失去了还击能力,只有后方乌古尔山和一些角落里的火炮尚能开火。法军主要的优势在于防御工事,倒塌的砖石落在了墙外侧的河道上,海墙的地基仍然完好,从缺口进入内部街区仍然有15-20英尺的高度,雷伊将军还下令拆毁了所有紧挨护墙的房屋和通往墙顶的楼梯,因此进攻方必须要把梯子放下去才能进入内部,而后方街区也被封锁起来,房屋上密布射击孔。24日的大火熄灭后,法军修复了一些废墟并搭建了掩体。由于联军纵队的进攻路线必然会经过角堡东侧,雷伊还专门在此布置了大量神射手,并准备了可以沿角堡外侧斜堤滚下的榴弹。雷伊注意到了24日联军士兵在战壕中的集结,他料到明天将有一场进攻,于是在午夜下令把在炮轰中保留下来的几门炮重新搬到炮台上,包括要塞正面城墙上2门、下方壕沟内2门、角堡东侧1门、圣埃尔莫棱堡2门、两座塔楼内3门。除此还有一些隐蔽的跑位,将对攻城方发动突然袭击。做好了万全准备,法军等待着联军的进攻。

      7月25日,联军正式发动进攻,工兵指挥官负责制定计划,格雷厄姆负责确定实施时间,第5师代师长奥斯瓦德确定攻击部队序列。主力部队将集结在战壕的最东端发动突击,经过角堡和城墙来到缺口,这一段退潮的河滩可以提供足够的空间通行。另一支部队从战壕的西侧出击,待角堡外护墙下面埋放的炸药引爆后进攻角堡。但是时间计划表上出了岔子,25日当天河水退潮的最低时刻在凌晨四点,为了争取这宝贵的退潮时间,格雷厄姆下令凌晨五点即发动进攻,而这个时候天还完全是黑的。战壕的出口也修得过于狭窄,只能两三个人并肩通行,所以主力突击部队不得不以一字长蛇阵鱼贯前进。主力部队的先头将进攻主缺口,包括第1步兵团第3营(苏格兰皇家步兵团)、第9步兵团部分兵力、第38步兵团的部分兵力,后面跟着的是第38步兵团第1营,继续向北前进进攻次要缺口,最后是第9步兵团第1营,准备支援任何急需增援的一方。葡萄牙第8猎兵团的部分射手夜里部署在前线战壕压制城墙上的火力。战壕西侧部署有葡萄牙人佯攻角堡吸引守军注意。全军的行动将由引爆要塞前的炸药作为开始信号。

      凌晨五点(或者更早),要塞前的炸药被引爆,对外护墙造成的破坏远比想象的要大,炸毁了西侧外护墙,填满了后面的沟渠并对内护墙造成了一定损坏。面对着这里的葡萄牙士兵开始进攻角堡工事,然而在守军的防御下并未成功。爆炸的声音传来,苏格兰皇家步兵团的士兵立刻冲出战壕,在一片黑暗中沿河岸前进。退潮的河岸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好走,遍布礁石海草和水坑。英军士兵在漆黑中失去了秩序,防守的法军同样也没有太多火力。打头的士兵终于来到缺口前,带队的哈里·琼斯中尉和弗雷泽少校甚至已经登上了缺口的最高点,但守军之前做的准备工作发挥了作用,面前并没有直接进入街区的道路,而是一段20英尺的落差,后方携带的梯子也没能及时运达。当英军停下来时法军开始全力还击,房屋里的士兵通过射击孔朝英军士兵开枪,两座塔楼里部署的火炮也喷吐着霰弹,攻城方的先头部队立刻陷入了混乱,士兵不得不四处寻找掩体,琼斯和弗雷泽都负伤倒下。而在这个时候,同属皇家苏格兰步兵团的后方士兵尚且走到角堡东侧,在这里开始遭到守军密集的火力打击,面前一段战壕内的火力尤为猛烈,根据第9团第1营一名军官——科林·坎贝尔(Colin Campell)的记录(当时坎贝尔正跟随云梯队前进),很多苏格兰士兵错误的把这里当成了预定进攻的缺口,在黑暗中向战壕发动进攻,后面的人也跟着乱糟糟的拥上来,阻挡了云梯队的前进。法军站在工事内从高处滚下点着的榴弹,向密集的人群倾泻子弹。指挥的军官好不容易拉回士兵改道继续向正确的方向前进,然而这时先头部队进攻缺口已经彻底失败了,河滩上满是死伤的士兵,后方增援的赶到也没能扭转局势。于是先头部队的指挥官下令撤退,混乱中后方出现了离开战壕没多久的第38团第1营,指挥的格雷维尔(Greville)上校下令部队停下,前面撤下来的溃败撞到了第38团,所有部队都失去了秩序,演变成一场逃亡。整个撤退过程中联军一直处在法军火力的打击之下,最后面刚离开战壕的第9团第1营也顺势后撤。

      这场短暂血腥的战斗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河对岸的炮兵甚至都没等到天亮进行协助。联军的伤亡非常惨重,在参与进攻的2000人中共损失了571人,包括118名俘虏,超过330人都来自不幸的苏格兰皇家步兵团,后方的第38团损失53人,第9团损失25人,侧翼的葡萄牙人损失138人。军官的损失比例非常高,共8人阵亡、30人受伤、6人被俘。守军的伤亡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仅18人阵亡49人受伤。天亮后法军要求1个小时的停火,将河滩上的伤兵抬回到要塞内,否则这些伤员将会在涨潮的时候溺毙。关于这场不幸的失败,有两名当事人的评论值得引用,其一是科林·坎贝尔的评论:

      “我们失败的一个主要原因是道路正面太过狭窄,从而导致前进的纵队过长过细,并且黑暗中走过的糟糕路况让队伍变得更松散不连贯。抵达缺口的那点人绝不可能有数量上的优势,根本没有给士兵足够的成功信心。如果能想办法让皇家苏格兰团的士兵以一个坚实的队形进发——当然很可能会遭受不小的伤亡,再让第38团以四人每排的队形紧跟其后,那么在半棱堡前面中断前进的状况或许就可以避免,至少有200名苏格兰士兵可以完整队形的抵达缺口。这么多人应该可以突破面前所有的抵抗。就算要顶着任何不利条件,我仍然坚信如果我们在白天进发的话,军官和士兵能相互看见,前方部队的努力能激励后面部队奋力向前,那么苏格兰团应该可以在7月25日攻入城墙缺口。”很明显坎贝尔的评论同时批评了组织部队的奥斯瓦德和制定进攻时间的格雷厄姆。另一名同属第9团第1营的军官戈姆(Gomm)则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评论:

      “我觉得恐怕我们在罗德里格城和巴达霍斯凭借部队极大勇气获取的成功阻止了工兵制定科学的进攻方案,或许比这更糟······我们的士兵总是在枪林弹雨中表现良好,这让我们的炮兵和工兵的作用变得快捷草率。如果能在城墙上轰开可以攀爬的窟窿,他们就对摧毁防御漠不关心了。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倡导靠无畏的牺牲来获得围城战的胜利······他们(炮兵和工兵指挥官)的位子让他们对人性毫不关心,认为普通士兵不过是‘抽气机里的一群老鼠’。”戈姆的评论更加一针见血,联军指挥官们仓促的试图在轰开城墙后就决定强攻夺取要塞,但是轰开城墙和拿下要塞完全是两回事,违反战争法则行事带来的后果必定是惨重的损失。

      7月24日,威灵顿收到了法军开始行动这一令人不安的情报,他非常希望听到圣塞巴斯蒂安要塞陷落的好消息,这样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战场上的法军。25日凌晨威灵顿在莱萨卡听到了圣塞巴斯蒂安传来炮声,到6点钟突然停止了。11点钟伯格(Burgh)上校带领消息称强攻失败了,这对威灵顿是个不小的打击,于是急忙前往围城前线视察战场,要求继续围攻要塞,工兵从地峡向要塞正面推进,部署更多的大炮把角堡和后方的棱堡轰成残垣断壁。经过22日-24日的连续炮轰,弹药开始告急,威灵顿不得不写信要求送来更多弹药。在回莱萨卡的路上,更糟糕的消息传来,法军的行动并非佯攻,而是真正的全力进攻,从中午开始巴斯坦山谷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而那里正是希尔的防御地段。刚回莱萨卡威灵顿又收到科尔的信称优势数量的法军正猛攻龙塞斯瓦列斯山口,从早上开始两军一直在激战,结果尚未知晓。情况紧急,围城必须先暂停。威灵顿立刻写信给格雷厄姆要求他严防一切可能的进攻,立刻把大多数攻城炮搬到船上,防止重蹈在塔拉戈纳的覆辙。威灵顿非常在乎宝贝攻城炮的安危,要全力保住这些来之不易的必备品。

      就这样,圣塞巴斯蒂安围攻战暂且告一段落,这场不光彩的失利再次暴露出了联军在围城战方面的不足。然而事情到此尚未结束,守城的雷伊将军显然注意到了联军的动作,于是决定在26-27日夜间发动一次突袭,试探围城军队的动向。凌晨时分5个连的部队从角堡中冲出,守卫战壕的葡萄牙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3名军官和198名士兵被俘,剩余的人被一路逐至圣马丁郊区。等到后方的援军赶到,法军已经带着俘虏回到了要塞,还对阵地进行了一些破坏。负责守卫战壕的奥哈洛伦(O’ Halloran)少校被送上军事法庭,但最终被无罪释放,他被证实已经下达了守卫的命令,不过属下并没有用心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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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3 05:52:18 | 显示全部楼层
补个约翰·琼斯(Johann Jones)日记《Tagebuch der in den Jahren 1811 und 1812 von den Verbündeten in Spanien unternommenen Belagerungen; nebst Anmerkungen》里的配图



第二张图图例9-11是圣塞巴斯蒂安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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