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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潘襎
自古以来多少史诗歌颂不出世英雄的建功立业,悲壮惨烈的时代影像藉由凝缩在英雄身上的辉煌史迹而名垂千古。荷马史诗以优美韵律、细腻笔调描绘出古希腊英雄的高亢、悲情与忘躯舍身的情操,弗吉尔(Vergilius Maro Publius, 70B.C.-18B.C.)的《埃涅阿斯》(Aeneis)则以田园风光的甘美笔调颂扬罗马建国英雄的游记。自古以来英雄藉由超人的能力,完成人类极限能力所及的不朽功绩。我们也不可否认,战争行为的背后却潜藏着人类心灵深处的绝对丑恶。相反地,记录战争的战争画无疑成为保卫民族的生存、记录民族生长与茁壮的历史影像。
21世纪的今天,战争行为已经有许多新闻媒体透过照片、速写等手法,记录下翔实的影像,使世人得以看见战争背后许多不为人知的残酷面。然而自古以来的艺术表现,因为中央集权的学院体制与艺术家隶属于一部国家机器的一环,惨烈战役往往变成歌颂英雄的丰功伟绩,纪念碑、凯旋门、大型壁画、架上绘画、版画系列,透过艺术手法除了宣扬一个民族面临困境、凝聚群力之外,并塑造出英雄崇拜。譬如,古代希腊的黑色瓶画上描绘出诸如《特洛伊沦陷》、《下棋的阿伊亚斯与阿基莱斯》、《搬运阿基莱斯的阿伊亚斯》等等公元前四世纪前后的荷马史诗的神话故事,帕德嫩神殿屏风上的神话故事表现出超现实的神话传说的英雄事迹。罗马时代的表现手法可说是往后战争历史画的根源,《和平祭坛》展现了奥古斯都时代的严谨与品味;《拉亚努斯纪念柱》(113)以复杂构图的写实手法,记录罗马皇帝征伐异族的英勇事迹;甚而《马克思.阿烈理乌斯》(180-193)纪念柱,以写实手法将屠杀异族的残酷行为记录下来,让我们想起哥雅《1808年5月3日》的场面。只是,前者是国家颂扬皇帝四出征伐的丰功伟绩,异民族在国家军队的征讨下,彷佛野兽一般毫无抵抗地被宰杀;相对于凯旋的记功颂德,哥雅站在遭受拿破仑帝国侵略的受害者立场,以追忆手法,宛如聚焦的灯光效果,为抵抗侵略而遭受屠杀前的无名英雄记录昂然不屈的不凡气魄。
拿破仑帝国的光辉因为有严密的学院组织与深刻的新古典主义理论作基础,将拿破仑(Napoleon Bonaparte, 1769-1821)个人的英雄影像描绘得光采绝伦。战争的行为被理想化,个人的政治野心成为为民谋福的高贵行为。大卫等学院画家以美术学院为基础,藉由高超的技术与学院美学的理论,将拿破仑帝国的光辉创造成艺术世界里的奇迹,更重要的是高质量的绘画理念让这种残酷的行为变得十分合理与超越。相较于对邻国的侵略行为,拿破仑帝国的光辉并不仅藉由战争才缔造完成,而是他个人对内政、经济、文化、法律的卓越贡献,充实国力,奠定近代法国社会的基础。大刀阔斧的魄力才是拿破仑亡故后一直受到国人追思的原因。
战争场面下的英雄影像
1796年拿破仑以27岁之年被任命为征伐意大利的司令官,在罗蒂、阿尔科拉战役中发挥军事才能,降服意大利与奥地利联军。他虽然在英法海战中被纳尔逊击败,然而在金字塔之役获胜,成功入侵叙利亚。他的]不平凡的战役使他获得民众爱戴。 1799年拿破仑趁着督政府因征兵、累进强制国债政策失去民心之际,返国发动政变推翻执政政府,成为第一执政。经过一段内政改革之后,主导整个法国国运,在全欧发动一连串战争,建立支配欧洲大陆的帝国。
1797年大卫与拿破仑首次见面,在他画室徘徊三个小时之久。这次相遇在大卫心目中重新燃起英雄形象。来年大卫的《波拿巴将军》(1798)为拿破仑执政前留下珍贵的画面。拿破仑摆出傲然的姿态,眼神上扬,年轻的拿破仑的眉宇之间已经露出君临天下的企图心。在新古典主义者大卫眼中,拿破仑是希腊英雄影像的再现,忍不住对学生说:他的头型动人,彷佛希腊人一般。
浪漫主义的东方主义绘画由路易-法兰斯瓦.勒热安(L.-F. Lejeune, 1775-1848)的《1798年7月21日的金字塔战役》(1806)所开启。勒热安虽然是风景画家瓦朗献纳的学生,却选择属于历史画领域的战争题材,成为拿破仑的随军画家。拿破仑远征埃及,在金字塔下发表动人的讲演,他说:”各位将士!来自金字塔的四千年历史俯视着各位!这场战役将大获全胜。”画面中队伍整然有序的拿破仑军队对着敌军展开无情打击,烟硝飞扬,异国植物与远方金字塔勾引起拿破仑心中的东方憧憬。
拿破仑执政后为了提高自己的形象,美化军事行动,装饰帝政的丰功伟绩,向大卫订购一系列绘画。现存最著名肖像画是《波拿巴翻越大圣伯纳德山口》(1801)。1800年5月第一执政拿破仑为了摄服国内的反对势力,领兵征伐意大利。拿破仑向大卫订购《波拿巴翻越大圣伯纳德山口》,藉此传达出自己挥军穿越山岭的雄姿。当时拿破仑是骑着驴子攀登高耸难行的山脉。然而拿破仑委托大卫时指出,希望将他画成”沉着跨着骠悍马匹”。这幅画作笔法写实,近于雕像的立体感,展现跃马直入异域般的英勇气概。草木不生的崇山峻岭中,法国部队正在恶劣天候下携带锱重攀登山脉,这样的背景烘托出这位年轻将领的果决英勇。拿破仑对于这件作品十分满意,复制四幅,作为宣传。
相较于大卫画面所表现出的禁欲而压低色调的古典主义画风,弟子中才能最出色的尚-安端.格罗丰富多彩的色感、复杂的人物动作与富有景深的构图更能抓住拿破仑的心。格罗在拿破仑时代所描绘的战争作品不少,包括《阿尔科拉桥上的拿破仑》(1796)、《金字塔战役前演说的拿破仑》(1798)、《探视雅法黑死病患的拿破仑》(1804)、《埃劳战场上的拿破仑》(1807)等等表现出拿破仑帝国光辉时刻的作品。
格罗前往意大利游学期间获得约瑟芬的知遇。约瑟芬将当时在日内瓦的格罗请来,为拿破仑画了《阿尔科拉桥上的拿破仑》。这幅作品中表现出格罗融合新古典主义与鲁本斯等巴洛克画家的特质,将第一次率军远征意大利的青年将军拿破仑脸上的沉郁特质表露无疑。大卫做为新古典主义巨匠,虽然屡次获得拿破仑推许,其实弟子格罗那种充满色彩震撼性与构图的作品才深得拿破仑喜爱,重要战役都任命他为随军画家,而拒绝大卫的追随。格罗作品中最动人的应属《探视雅法黑死病患的拿破仑》与《埃劳战场上的拿破仑》。1799年3月11日拿破仑进攻叙利亚之前,在3月7日攻击雅法,然而数日后军队相继罹患黑死病。当时还是征英军团司令的拿破仑出现在失望痛苦的病患面前,脱下手套触摸病患身体,彷佛是耶稣施展超人神迹一般振奋人心。出现在他身后的是尸体搬运的情形,前方倒着遭受死亡威胁的病患。当拿破仑脱下手套触摸病患时,随从的将领却掏出手帕掩鼻,衬托出拿破仑体恤部属的仁慈胸怀。当这幅作品在1804年沙龙出品时,获得一致掌声。
大卫在1804年被任命为拿破仑宫廷首席画家。他为拿破仑宫廷记录下加冕大典的辉煌场面。大卫接受了拿破仑委托,绘制三幅记录帝国缔造的历史纪录,亦即《拿破仑加冕大典》(1805-07)、《皇帝莅临议会中心》(1805)、《颁授鹰旗》(1810)。大卫完成了第一件与第三件作品,第二件作品仅留下钢笔素描。为拿破仑帝国战争留下纪录的还有《鹰旗颁授典礼》。拿破仑即位后三天,举行了颁授鹰旗给来自全国各地部队的隆重仪式。老鹰在古罗马帝国象征着胜利,将领们围绕着拿破仑皇帝,举手效忠。同样的宣誓效忠情形也发生在1789年6月20日凡尔赛宫的网球场上。推翻专制王权后,人民群聚宣誓新时代的开始。拿破仑帝国建立后,新的宣誓仪式又再次展开。宣誓意味着道德与绝对的忠诚,履践誓约,誓死捍卫国家。这些鹰旗正是拿破仑模仿罗马帝国军团旗帜,亲自设计而成。就在这天拿破仑正式颁赠鹰旗。当拿破仑说出:“士兵们!鹰旗永远是你们的中心,你们愿意对它发誓,不顾一切为捍卫它而牺牲生命,维护其荣誉吗?”将士们呼声震天的应诺发誓:“我们愿意!”这样的激情与亢奋场面在大卫笔下如同《荷拉斯兄弟誓约》的现代翻版一般,显露不出激动的神情与高亢的嘶吼,所有人物仅仅藉由齐一的动作表现出对皇帝的效忠。
拿破仑帝国创建初期,依然四出征战,画家奥拉斯.维尔内的《1806年10月14日的耶拿战役》(1836)描述了法国与普鲁士战役最激烈时刻,皇帝亲临战场校阅军队的情形。当时近卫军阻止一位少年上战场,当皇帝通过队伍时,这位少年高呼“前进”,画面上紧紧捉住皇帝听到呼声,回头观看这位热血青年的瞬间。耳中彷佛响起《马赛曲》中的开头:“站起来吧!祖国的青年们……。”基洛德.提欧颂的(被奥西恩迎接到奥丁乐园的法国英雄之灵)(1802)是为了纪念为国捐躯的年轻将领奥修、马尔索、德塞以及库勒贝尔。柯尔特民族的吟游诗人奥西恩,在天国迎接这些英灵来到奥丁神的乐园。奥丁乐园称为”瓦尔哈拉”(Valholl),也被称为”战死者之馆邸”。相传在战场上,光荣战死之人升天后进入奥丁的天上宫殿。这一宫殿拥有五百四十扇门,当世界末日来到时,从每一扇门中冲出八百名战士与恶魔决战。住在这里的战士,白天一如生前冲锋陷阵,一到晚上则苏醒过来饮用蜂蜜美酒、肉食。画面上充满浪漫的朦胧美感,死后犹生的荣耀鼓舞着拿破仑的军队,赋予战士们对为国捐躯的无限憧憬。
格罗的另一件作品《埃劳战场上的拿破仑》显示出拿破仑帝国发动战役中最惨烈且辉煌的场景。1807年2月8日拿破仑所率领的军队与普鲁士、俄罗斯展开会战,死伤两万五千人,拿破仑获得决定性成果,第一帝政达到巅峰时期。雪地里皮肤变色的尸体堆积如山,拿破仑在护卫簇拥下巡视战场,抚恤伤亡将士。惨烈的牺牲换来拿破仑帝国的光辉,他张开表示宽容的手掌,接受了俄罗斯将领的效忠投降。
拿破仑为了对付英国,采取大陆封锁政策,俄罗斯却违反协议,1812年拿破仑乃率领七十万大军长驱直入俄罗斯。然而,俄罗斯采取坚壁清野的焦土政策,拿破仑在僵持不下的状况下攻入莫斯科城,只是这座孤城已无粮草、柴火。严冬下,拿破仑不得不撤退,沿路受到截击,返国时仅余十分之一的军队。一八一三年十月拿破仑军队在莱布兹希被联军击败,1814年3月30日巴黎沦陷。拿破仑投降后被流放厄尔巴岛,路易十八世即王位,拿破仑帝国瓦解。帝国崩溃后数年,战争画家奥拉斯.维尔内画下《克里其城门:1814年3月30日巴黎保卫战》(1820)。
相较于以前画面中拿破仑的英雄影像,帝政末期各国联军围攻巴黎,巴黎陷入孤城,四面楚歌,岌岌可危。画面中央主角是帝政末期的老元帅蒙塞率领着伤兵、战士遗族、义勇兵固守巴黎东北部的克里其城门。靠在元帅马前听取命令的是向奥拉斯.维尔内订购这幅作品连长克劳德.奥提奥。画面前方是浪迹街头的母亲抱着幼儿,带着寝具孤苦地坐在一旁。相较于画面紧张的保卫战,这样的场景藉由母亲保卫幼子的亲情隐喻着保家卫国的悲壮与感伤。维尔内本人也在巴黎陷入危机之际,投入克里其城门保卫战,拿破仑复辟的所谓百日天下之间,被颁赠荣誉骑士勋章。整幅作品采用细腻而写实的笔法,具有统一的构图与色彩,记录下帝国崩溃前的感人篇章。或许因为画家本身属于拿破仑爱国主义的崇拜者,1822年出品沙龙时被拒。同年他在自己画室展出这幅作品,获得好评而一举成名,并雕刻版画发行。
当我们回顾拿破仑军事行动从辉煌的战绩到衰败时,哥雅所描绘的《1803年5月3日》那种残酷的屠杀,或者说是德国画家菲特烈的《古代英雄墓碑》﹝1812﹞所流露出受侵略者的高贵情操。拿破仑远征俄罗斯惨败后,欧洲各民族开始从法国占领下苏醒起来,菲特烈藉由大自然的风景画表达个人反侵略的主张,画中点景人物是法国士兵。前方的漆黑墓碑是抵抗罗马民族侵略的民族英雄赫尔曼的墓碑,上面雕刻着象征新的侵略者的毒蛇,表示罪、死亡、恶,藉此影射法国三色国旗。墓碑左边是新的纪念碑,上面雕刻着圣米歇尔与其宝剑,纪念为这场侵略战争捐躯的德国士兵。前方两位法国猎骑兵正位于黑暗洞口前方,意味着即将进入象征死亡墓穴的岩洞。
帝国的创建与建设
拿破仑之所以能赢得法国人的爱戴,除了他自己的军事才能之外,对法国政治、经济、文化、法律、艺术等重大建设才是他足以稳定国内局面,凝聚力量向外的根本原因。拿破仑发动政变后,以安定政治社会为施政方针,博得新兴中产阶级与土地所有者的支持,树立军事独裁政体。他以庞大的军事力量为后盾,配合外交政策的合纵连横,在1800年分化俄罗斯与奥地利联盟,击败奥地利,订定吕涅维尔条约﹝Luneville﹞,取得莱茵河西岸以及意大利的统治权,1801年趁着英国内部不稳因素之际,与英国、荷兰、西班牙缔结阿米安条约﹝Amiens﹞,促使第二次对法同盟解体,全欧获得和平。第一执政时代的年轻的拿破仑借着外交压力缓和之际,大力着手内政改革,1800年设立法兰西银行改革金融,推动行政、司法、教育改革。1801年7月16日与罗马教皇碧岳七世订定﹁政教合约﹂﹝Concordat﹞,承认天主教是法国人的最大宗教,主教由政府提名,教皇任命;教会承认大革命期间遭受没收与卖断的财产,圣职人员则由国家给付薪资。如此一来,取得教会财产的中产阶级与农民得以信赖政府,政府又能与国内教会势力达成和解。1804年颁布《拿破仑民法典》﹝Code Napoleon﹞。在绝对君主专制时期即有制定民法典的构想,大革命后的革命议会几次提案编订民法典,却无疾而终。1800年拿破仑任命特隆谢、波尔塔李斯、皮歌.德.普雷阿姆尼、马尔维尔四人为起草委员,1804年3月21日完成《法兰西人法典》,1807年改称《拿破仑法典》。这部法典第一篇为”人”,第二篇为”财产以及所有权取得的各种变迁”,第三篇为”所有权取得的各种形态”,明确规定人身自由、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私有财产的绝对制、契约自由、良心自由等市民社会的基本关系。这部法典不只使法国大革命的果实藉由法律条文获得确保,同时也实施于法国占领地,成为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民法的典范,并影响到美国、日本。
在拿破仑致力于内政外交的改革过程,安格尔与老画家格罗兹一同谒见拿破仑,留下一幅《第一执政官拿破仑一世》﹝1804﹞。这幅作品是利埃杰市教堂为了纪念拿破仑捐赠30万法郎重建教堂所订购的肖像画。拿破仑左手按在胸口,右手指着桌上的公文书,背后是所谓第一帝政样式的座椅,窗外是拿破仑出资复兴的哥德式教堂。
1804年12月2日,拿破仑与约瑟芬在巴黎圣母院举行即位加冕大典,执行仪式的是罗马教皇碧岳七世。拿破仑在两队军乐队乐声与礼炮欢迎下,莅临会场。他披着白色貂皮披肩衬里与白绢与天鹅绒礼袍,拿破仑姓氏开头”N”为滚边,上面有橄榄、桂树以及桦树枝叶的黄金刺绣,并散列着卡洛林王朝皇室的蜜蜂徽章。八千多人聚集教堂围观世纪典礼。罗马教皇为他们两人撒圣油后,分别颁赠象征帝位的宝珠、正义女神的手、宝剑以及令牌。拿破仑从教皇手中接过皇冠自己戴上后,为约瑟芬戴上后冠。加冕完成后两人双双步上位于中央甬道的宝座,此时拿破仑年仅35岁。在大卫画中观礼者有百余名之多,容貌不差地为新帝国的诞生留下翔实纪录。左手边斜斜射入新古典主义的柔和光线,拿破仑皇帝面露刚毅而沉着的神情,高举皇冠,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捧起皇冠的一剎那间。这幅作品现存罗浮宫,凡尔赛皇室美术馆则挂着复制品。1808年沙龙展时与弟子格罗的《埃劳战场上的拿破仑》同时展出,博得一致喝采。
为了宣扬帝国的光辉,拿破仑命令艺术家制作庞大的皇帝画像、其周边的将领、家人等肖像,分送给国内、统治地区及对法友好的国家。除了《拿破仑加冕大典》这种大型绘画之外,大卫弟子杰拉也以写实而细腻的笔调,描绘《加冕服装的拿破仑》﹝1805﹞,皇帝手拿令牌,穿着白貂皮制成的紫红色礼袍,上面绣着蜜蜂图案的徽章,摆出凛然庄严的帝王气势。即位来年,画家普律东以敏锐的眼光、精湛的写实手法,描绘了《皇后约瑟芬》﹝1805﹞。异于古典主义画家的明确轮廓,他以朦胧的轮廓线、忧郁的笔调,捕捉了即将因无法生育而遭一度热恋她的皇帝离婚的微妙心理。暗红的斗篷与皇后身躯形成S形的舒缓动感,消瘦容颜与忧愁的神情似乎都预告她离婚后闭锁玛尔梅松宫的苦闷未来。
此外安格尔也为拿破仑留下一幅庄严堂堂的《宝座上的拿破仑》﹝1806﹞。拿破仑自认是查理曼大帝化身,所以加冕典礼时,教皇赐予的帝位象征物都是沿袭查理曼古制,手持刻有查理曼大帝雕像的令牌,腰佩相传为查理曼大帝的佩剑。他又自许为凯萨再世,即帝位时所戴的月桂冠就是罗马人颁赠胜利者的象征,建国金币采取正面刻着执行权力者拿破仑皇帝肖像浅雕,背面刻着法兰西共和国,套用古罗马钱币习惯,试图消解帝制与共和国之间的矛盾。安格尔的这幅帝王肖像颇能勾引起凯萨建立罗马帝国时的回忆,只是出品沙龙时,却被批评为”哥德”样式。
拿破仑即皇帝位后开始征服全欧的梦想,发动一系列的战争。同时,他对于巴黎情有独锺,希望将巴黎建设成世上最美丽的都城。据传说,他夜里只带随从将领一人微服出巡,构思着建设巴黎的方案。他以征服各国所获得的资金投入建设工程。现今留下的建设有德.沃利街、模仿雅典帕德嫩神殿的圣马德莲教堂、罗浮宫前的小凯旋门、星辰广场的大凯旋门、模仿罗马《特拉亚努斯纪念柱》的旺多姆广场纪念柱等等。大卫为拿破仑留下这样一幅日夜不休治理国政的不朽纪录。《书斋内的拿破仑》﹝1812﹞是英国人订购的欧洲各国统治者系列之一,由大卫描绘而成。拿破仑位于所谓“帝国样式”家具的书房内,台灯下即将枯尽的蜡烛暗示着时钟所指出的是凌晨四时十三分,椅子上斜放着象征权力的宝剑,拿破仑依然精神抖擞,丝毫不露疲倦的迹象,庄严凝视着前方。他曾得意洋洋地对大卫说:“你应当理解我。我夜里为国民幸福,白天为他们的荣誉工作着。”
拿破仑深知艺术足以彰显帝国的光辉,除命令大卫设计法兰西研究院制服以示对文士尊重外,更大力从国外搜集艺术品。向来美术品是教会典藏与贵族、艺术爱好者的收藏品。启蒙主义开始以后,美术品做为知识普及工具之一,曾有建言将罗浮宫改建成开放式博物馆。直到法国大革命后,一七九三年罗浮宫改成中央美术馆对外正式开放。革命政府时代将旧体制时代的王室、贵族、圣职人员的收藏品加以国有化。拿破仑为了扩充馆藏,不顾大卫反对,以近乎美术掠夺的政策,将美术品当做讲和的条件之一,征服各地取得的战利品大量增加,1803年中央美术馆即改成”拿破仑美术馆”。帝政时代从各国收藏的作品增加量更是惊人。滑铁卢战败,王政复辟之后,除了留下维洛涅些等人的一百件绘画与一千件素描之外,其余数千件作品物归还原所有国家。
拿破仑十分喜爱悲剧涤净人心、鼓舞牺牲奉献的效果,歌剧编制高亢乐章与古罗马军人服饰。他深知艺术做为宣传的重要,任命大卫为首席画家率领弟子从事新古典主义历史画。拿破仑远征埃及后,国内因而吹起埃及热。除此之外,拿破仑以罗马帝国为模仿对象,于是罗马时代象征加上埃及、土耳其风格、庞贝城影像,譬如胜利女神像、桂冠、麦草束、富饶之角以及斯芬克斯图案以及军事主题等流行在室内装饰、家具与服饰上,譬如椅子靠背为了便于士兵打直腰杆,变成直线,为了软化直线就在上面贴上金箔。他为了鼓舞士气,设计无数勋章。从1804年拿破仑即皇帝位到1830年之间的家具样式称为“帝国样式”﹝style Empire﹞。这些作品风格华丽、灿烂夺目,相反地却失去纤细的优美感。这段期间的著名建筑家是皮埃尔─法兰斯瓦─雷那奥多.丰丹﹝P.-F.-L. Fontaine, 1762-1853﹞,他是拿破仑皇帝的首席建筑师,1786年留学罗马,改建马尔梅松宫、枫丹白露、康皮埃尼、圣库尔、杜伊勒丽等宫殿,建造了连结杜伊勒丽宫殿的北侧建筑、小凯旋门、德.利沃街道的一部分;当拿破仑帝国崩溃后,他依然受到当政者委托,改建巴黎的皇家宫殿、路易十六世夫妇赎罪小教堂。他与贝尔谢合著有《罗马现代宫殿与住宅》﹝Palais, maisons et d'autre edifices modernes a Rome, 1798﹞、《室内设计集》﹝Recueil de decoration interieures, 1801﹞、《欧洲主要建筑比较论》﹝Parallele des principales residences des souverains d'Europe,1833﹞。另一位建筑师是查理.贝尔谢﹝Ch.Percier, 1764-1838﹞。他与皮埃尔.丰丹都是在法国大革命期间接受教育的建筑师,1786年获得罗马奖,1790年返国。他与丰丹一起建造许多建筑物,设计不少古典舞台,绘画才能受到大卫赞赏,除了上述宫殿的改装之外也改建罗浮宫,1811年成为法兰西美术学院院士。整个帝国样式的艺术表现,譬如建筑、音乐、雕刻、绘画、装饰、歌剧以及文学都强调牺牲个人、爱国主义、对拿破仑的个人崇拜,由这种庞大的艺术表现复兴罗马帝国的光辉影像,巩固统治的永恒性,营造出与军事成就相匹敌的帝国文化。
蓝色拿破仑附录:(待我整理好,要另行将我的附录与此帖拆分单立一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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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现的画家和创作反映拿破仑时代画作的相关画家#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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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画作画家小传:#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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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蓝色拿破仑 于 2008-9-6 08:2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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