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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战国方面书籍\ 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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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1 21:35: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看到友人求战国书籍资料,偶这里正好下了一些咯,目录好多就发一贴出来咯

貌似懒得要死 ,所以请大大门去我博客下咯

1日本战国资料合集
光荣的史诗
合战记
长篠合战
大坂保卫战
关原大战
关原大战背景
关原大战东西方大名一览
国府台合战
木津口海战
忍城之战
三方原
山崎合战
小牧长久手之战
小田原之战
严岛合战
岩屋城之战
战国合战
家徽旗帜图类
Q版人物造型
八阵图
丰臣家的家徽大赏
古今地名对照图·石高一览表
家徽欣赏(1-4)
家纹
日本战国大名割据图(1560)
武士穿着盔甲的流程图解
武田家的家徽大赏
战国名将军旗大赏(1,2)
名城
奥州地方
北陆道地方
城的形态
东海道地区
东山道地方
关东地方
观景台
畿内地方
九州地区
名城写真
四国地方
天守的形态
中国地方
人间五十年
人物列传
德川家康
日本历史文学网
和·风——日本历史文学网
江户幕府-德川家康
镰仓幕府-北条时赖
镰仓幕府-北条政子
镰仓幕府-大江广元
镰仓幕府-藤原定家
镰仓幕府-平清盛
镰仓幕府-源赖朝(1-5)节
镰仓幕府-源义经
日本明治维新人物传
室町幕府-丰臣秀吉
室町幕府-后醍醐天皇
室町幕府-勤王之士楠木正成
室町幕府-一休宗纯
室町幕府-北条早云
室町幕府-武田信玄
室町幕府-织田信长
室町幕府-真田十勇士
室町幕府-足利尊氏
战国英雄传记(1,2)
日本战国甲胄
刀剑名品
甲胄知识
甲胄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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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盔前立展示
装饰品甲胄
武将简介
长宗我部家
大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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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津家历代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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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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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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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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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浪漫谭之疯人药
联盟大名记之川中岛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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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仓幕府支配系统
室町幕府支配系统
怒涛奔流·剑之浪漫
剖腹指南
切腹的来历
忍之奥义
日本地方划分
日本幕府历史系列讲座
14-16世纪日本的重大事件及战乱
北条统治下的镰仓
镰仓,室町时代的武士阶级概述
日本幕府历史系列讲座
日本幕府系列讲座拾漏补缺之阿弥陀佛篇(千菊丸著)
日本幕府系列讲座拾漏补缺之日元之战篇(千菊丸著)
室町幕府的机制与足利将军列表
武士阶级的兴起与平源争霸
足利幕府体制的特点与地方上的统治者——守护
尊氏开国与南北朝时代
日本战国官职一览
同人志
兄弟之战
秀吉展
战国大事
战国绘画(上,下)
战国小说
丰臣家的人们(1-7)
德川家康
二军师(1-5)
繁花落尽(1-7)
毁灭与新生
剑豪列传
空云(1-5)
雷与风
烈火疾风
日本剑侠宫本武藏(1-9)
天与地
宛如梦幻
影武者
战争的常识

2.日本古代城堡1540-1640     英文
3.日本传统服饰色彩               英文
4.日本武士资料                      英文

以上书籍和资料均发到我的迅雷博客中,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
http://xiang198381.blog.xunlei.com/

[ 本帖最后由 kongji 于 2007-11-11 21: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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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1 21:38:07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多了——

其中天与地能把封面发上来吗?此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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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1 22: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2楼蓝兄

看了看,发现这是某大能写的文学剧本的说
全发上来咯
                                天と地と
                                                  (上)
一、初阵:

1. 黄昏。浓云,落日。
  画外:“十六世纪的日本,沉沦在战国乱世之中。乱世,是由妇孺老弱累累白骨所搭建的,热血男儿得以大展长才的血腥舞台。然而,在动荡和变幻里,英雄、魔鬼,又有何区别!”
  四野无声,浓重夜色中,孤零零的一座城堡。〖诹访国,海野口城〗。
  突然,喊杀声响起,无数埋伏的兵马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出现,挥舞着武器,向城门冲去。守城军没有防备,稀稀拉拉地放了几支箭后,城门终于被攻开了。几名守卫的足轻被砍翻在地,敌军一涌而入。
  海野口城本丸。
  少年晴信着大铠,戴鍬形前立的筋兜,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下,挥刀冲入内室。
  满地是妇人、幼儿自杀而亡的尸体。平贺源心着具胴,披发大叫,舞动沾满鲜血的长刀,扑向晴信。晴信横刀格挡,力所不敌,连连后退。
  甘利柿形兜、具胴,突然从侧面现身,冲上去拦在晴信身前,接下平贺。万籁俱寂,只闻双方交并的刀声。终于,甘利斜斜一刀,正中面门,劈死平贺。
  晴信柱着刀,气喘嘘嘘地望着地上妇孺的尸体。

2. 白昼,雄伟的城堡。〖天文六年(1537年),甲斐国,甲府,踯躅崎馆〗。
  晴信、甘利等披甲着胄,旗帜翻飞,策马凯旋进入城堡。
  信虎猎装,袒露一臂,正在院中搭弓射箭,箭箭正中靶心。〖甲斐国守护,武田陆奥守信虎〗。
  晴信、甘利、坂垣等,策马而入。
  信虎回过头来望他们一眼,突然扔下弓箭,怒气冲冲地扑到马前,一把把晴信揪了下来。
  信虎面目狰狞,怒骂道:“为什么退兵?!为什么不等我的增援赶到就退兵?!”
  甘利、坂垣赶紧滚鞍下马。
  晴信惊愕地望着信虎:“我军现在还没有力量进入诹访,虽然得到了佐久口,却难固守,不如暂退……”〖信虎长男,武田太郎晴信〗。
  信虎怒气更甚:“到嘴的城池再吐出去,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你、你是听说诹访的援军就要开到,害怕了吧!”他捉住晴信的大铠,拼命往地上按。
  晴信的目光有些恐慌,一边挣扎,一边分辩:“孙子曰:‘兵贵胜,不贵久’!”
  信虎暴怒地挥拳殴打晴信:“不要狡辩,懦夫就是懦夫!”
  甘利、坂垣赶紧围过来劝解:“殿下,殿下请勿发怒。公子所言,也有一些道理。”〖武田氏重臣,晴信师傅,甘利备前守虎泰、坂垣骏河守信方〗。
  两人架开盛怒的信虎。信虎挣扎着又踢了晴信几脚:“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这么怯懦的儿子!”
  晴信的目光已经脱离了初时的恐慌,倔强地望着信虎,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二、湖衣:

1. 早春的白昼,围场。〖四年后,天文十年(1541年),甲斐、骏河国境〗。
   青年晴信、甘利、坂垣骑马,身后是众多武田家臣,对面是站在一乘华贵四方舆前的信虎,除轿夫外,诸人均狩装。
   信虎顿脚大骂:“畜牲,你这个畜牲!”
   高大、白皙而英俊的晴信,面无表情地驳马离去。〖甲斐国新守护,武田晴信〗。
   身后传来信虎的叫喊声:“悖逆伦常啊!天哪,武田要亡了啊,亡在一个懦夫手里,亡在一个放逐亲生父亲的畜牲手里!”
   坂垣策马追上晴信:“殿下……”
   晴信:“闭嘴!”
   坂垣:“殿下后悔了吗?”
   晴信:“不——但是,一个悖逆人伦的不孝逆子,怎么能给甲斐的领民带来光明呢?”
   坂垣:“殿下,你一定会光大武田家,给甲斐带来和平与繁荣的。一定!”
   晴信冷笑。

2. 黑夜,山路,路边红色的枫随风摇曳。〖甲斐国,甲府〗。
   装扮成虚无僧的赖重,柱杖低头疾行。突然,火光亮起,素袄骑马的晴信带着十数名家臣拦到他身前。赖重停下脚步,但并不抬头。
   晴信面无表情:“回诹访吗,赖重?”
   赖重抬起头来,脸色铁青。〖诹访大社大祝,诹访赖重〗。
   晴信:“我送你吧。”
   赖重惨笑一声:“送我回武田的诹访吗?哼,你既然侵夺了我的领地,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晴信:“咱们是甥舅嘛。”
   赖重大笑:“甥舅,哈哈哈哈!你连亲生父亲都敢放逐,还在乎什么甥舅?你不是已经把你妹妹接回去了吗?”说着话,抛下柱杖,拔出肋差来。
   几名武田家臣急忙挡在晴信身前。晴信挥动马鞭,把他们拨开。
   赖重:“你害怕天下人的咒骂吗?不,你哪会害怕咒骂棗好吧,那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他坐下来,简捷利索地拉开衣襟,横刀割腹。
   晴信闭上眼睛,抬首向天。
   少倾,晴信垂下头来:“勘介。”
   勘介弯腰施礼:“在。”〖晴信侍从,山本勘介晴幸〗。
   晴信:“诹访的遗臣们,在城外接应赖重吧。”
   勘介:“是。一共有三十多人,包括赖重的女儿……”
   晴信望向勘介:“女儿?”
   勘介:“是侧室所生的公主,名叫湖衣——属下已经把他们都捉起来了。”
   晴信略微流露出好奇的神情:“湖衣……好,去看看。”边说边驳马驰去。

 黑夜,废弃的寺庙。
   火光摇曳下,几十名诹访遗臣被绑缚在廊下,武田的武士们着甲持矛监视在侧。湖衣低着头,静静地坐在大殿内。〖赖重之女,湖衣(志保姬)〗。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停在湖衣面前——那是晴信。湖衣依旧不言不动。
   晴信:“抬起头来。”
   湖衣毫无反应。
   晴信伸出右手,托起湖衣的脸。那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面孔,双眸依然倔强地望向地面。
   晴信分明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原本阴冷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终于,他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一把揽住湖衣的腰肢,把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庙去。
   湖衣把脸扭过一边,但并不挣扎。
   晴信把湖衣放上马背,然后自己也跨了上去,一声吆喝,疾驰入苍茫的夜色中。

3. 白昼,踯躅崎馆内豪华的房间。
   湖衣身着华美的小褂,坐在屋子中央,面无表情,不言不动。
   素袄的晴信坐在她对面,期盼地望着她。
   晴信:“你为什么从来不笑?”
   湖衣的神情毫无改变。
   晴信:“赖重已经去世很久了,你还在恨我吗?”他转过头去,望着远处:“他是自杀的……不,应该说,是我杀了他……我驱逐父亲,你嫁给了杀父仇人,我们都是罪人哪。”
   他再度望向湖衣:“同为罪人的心,不应该互相温暖吗?”
   湖衣依旧毫无表情。

 白昼,踯躅崎馆内的走廊。
   晴信从屋内走出,勘介单腿跪着施礼。
   晴信似乎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她总也不笑呢?——勘介。”
   勘介:“在。”
   晴信低头望望勘介:“想想办法。”
   勘介:“是。属下想来,湖衣公主也许是太想念故乡诹访了吧。”
   晴信点头:“嗯,有道理。”自顾自走开了去。
   勘介施礼,才站起,却被人叫住了:“勘介!”
   勘介回过身去,站在身后的原来是坂垣,他急忙再次单跪施礼:“啊,原来是坂垣大人。”
   坂垣板着脸:“听说,是你建议殿下纳诹访氏为妾,说可以笼络诹访遗臣之心吗?”
   勘介:“是。”
   坂垣提高了声音:“借口!”
   勘介不动声色:“是。——可是大人,你看看殿下的眼神,他是真的喜欢湖衣公主哪。”
   坂垣终于发怒了:“那又如何?!诹访氏论辈分,是殿下的甥女,纳甥女为侧室,这种乱伦之事会遭天下人唾骂的……”
   勘介也不由提高声音,打断了坂垣的话:“那么放逐亲生父亲就不会被天下人唾骂了吗?”
   坂垣大怒:“放肆!”
   勘介的声音放低了下来:“大人请息怒。大人,您能理解殿下的心情吗?您为了甲斐国和武田氏的安康,促使殿下放逐父亲、消灭妹夫。您感觉不到吗?殿下日夕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他常常对我说:‘勘介,一个悖逆伦常的人,能给百姓带来幸福吗?’”
   他说着说着,不由激动起来:“如果不让他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不让他用心爱女子的手去抚摩心上的创伤,殿下他……他是会变成魔王的呀!”
   坂垣愣住,少倾,倒吸一口凉气:“魔王吗?”

三、初遇:

1. 冬日的白昼,森林、积雪。
   晴信狩装,湖衣着华丽的小褂,并马而行。身后是众多家臣,枪尖上挑着野雉、野兔等猎物。
   几个过路的虚无僧赶紧避到路边,放下柱杖,跪在雪地里。
   晴信偶一转头,正好看见一个虚无僧抬起头来——那是伪装的景虎,瘦而黧黑,浓眉深目。两人四道目光遭遇,牢牢胶着在一起。马儿缓缓地前行,晴信、景虎不住转头,直至相距甚远。
   景虎低下头去,轻声吩咐同伴:“快走。”
   晴信正过头来,皱眉思索。

 白昼,林间的小庄园门口。
   晴信一行缓缓走来。勘介在门口迎接,扶湖衣下马。
   晴信下马,却仰天发愣。少倾,他突然大声说:“来人。”
   一名家臣答应一声,半跪在他面前。
   晴信:“路上遇到的那些虚无僧——快,快把他们捉回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家臣:“是。”数人上马飞驰而去。

 白昼,雪原。
   景虎大步流星地柱杖而行,几名同伴要小跑才能赶上。
   终于,景虎停下脚步,长出了一口气。同伴们跑上来,喘着气围在他身边。
   景虎面色冷峻:“不可饶恕!”
   虚无僧打扮的鬼小岛:“晴信吗?”
   景虎并不作答,但表情说明了,鬼小岛的猜测是对的。
   鬼小岛:“是啊,竟然放逐亲生父亲……”
   景虎打断了他的话:“放逐父亲,杀死妹夫,这都不重要。身处乱世,亲情乃无用之物!晴信所为,虽然恶毒卑劣,但也并非全无值得原谅的原因。”
   说着说着,他突然愤怒起来,双眉倒竖:“然而,竟然纳甥女为侍妾!这种悖逆人伦、下作无耻之事都能做得出来,他把神佛,把上天都视若无物吗?!——绝对不可饶恕!”
   鬼小岛等惊愕地望着他。

四、乃美:

1. 初春的黄昏,建在水中的城堡。〖天文十七年(1548年),越后国,琵琶岛城〗。
   扮作虚无僧的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守兵打开城门。

 黑夜,琵琶岛城本丸的某房间内。
   景虎常服,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越后国守护代长尾晴景幼弟,长尾喜平二景虎〗。
   宇佐美直垂、持扇,坐在景虎对面,微笑着望着他。〖越后国琵琶岛城主,宇佐美骏河守定行〗。
   宇佐美笑道:“半年多没见啦,又晒黑了——这趟跑了些什么地方?”
   景虎“唔唔”几声,象是在回答,但嘴里塞满了饭,却听不清说些什么。
   宇佐美继续笑问:“听说,去过了甲、骏、远,然后经诹访、信浓,才回越后的,是吗?——甲斐武田氏这几年膨胀得很快,究竟是什么原因?”
   景虎突然停止扒饭,一边快速咀嚼,一边思索着放下饭碗。他终于能够清晰地回答问题了:“武田晴信吗?迟早我要和他一战的。”
   宇佐美一愣:“是嘛。这样说来,他是个将才喽。”
   景虎再次捧起饭碗。这时候,隐约有悠扬的笛声传来。饭碗才递到嘴边,忽然停住了:“是乃美在吹笛吗?很久没有听到了。”

 黑夜,琵琶岛城本丸的某处走廊。
   乃美小袖,专心致志地吹着横笛。一曲吹完,缓缓把笛子放下。〖定行之女,宇佐美乃美〗。
   景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不吹了?”
   乃美双手撑地,慢慢转过身来,深深一鞠:“景虎大人。”
   景虎坐下来,想说什么,却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乃美微笑:“这一趟诸国游历,走了不少地方吧。”
   景虎望向远方,并不回答。
   乃美:“父亲似乎有很多话要对您说呢。”
   景虎望她一眼,面无表情:“越后的事吗?明天再听吧。”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很尴尬。少倾,景虎突然长身站起,很快地说:“我走了。”转身大步离去。

2. 白昼,琵琶岛城本丸议事厅。
   景虎主位上坐,正在读信,宇佐美侧位作陪,一名信使伏身在景虎面前。
   景虎读完信,递给宇佐美,然后问信使:“兄长已经起兵了吗?”
   信使:“是——柿崎城主希望殿下趁此机会攻占春日山城,夺取长尾家督与越后守护代之位……”
   景虎:“让我讨伐亲兄长?”
   宇佐美放下信:“是他先出兵讨伐亲兄弟的。何况……晴景公的所作所为,已经天怒人怨了,越后闹到今天这个局面,总要有人来收拾。”
   他微笑:“你不是想要复兴长尾家,弭平越后的战乱吗?就象十四岁来拜我为师的时候,所说的那样。——如果现在不要越后,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不如把它给我吧。”
   他又笑着望向信使:“不过,柿崎城主一定不肯臣服于我吧——越后又将是长年的战乱喽。”
   景虎望着他,然后突然转头望向信使:“传我的命令给柿崎,立刻整兵,进攻春日山城!”

3. 黄昏,浓云下的山城,山城前的平原。〖越后国,春日山城〗。
   柿崎景家军和长尾晴景军在山前大战,海螺声响起,旗帜杂沓,步兵相互冲突,骑兵往来穿插。
   柿崎着星兜、黑色具胴,黑马长枪,大呼酣战。〖越后国柿崎城主,柿崎和泉守景家〗。
   突然,春日山对面的山坡上,一面白底黑字的“毘”字旗缓缓扬起。景虎着三日月和日轮前立的筋兜、黑胴、白色阵羽织,宇佐美着锥型兜,并马走上山坡——身后是密集的骑兵。
   晴景军惊呼、散乱,长尾九曜旗立刻向春日山方向退去。
   景虎抽出长刀,正要下令,突然一骑快马从后奔来:“报——”。景虎微转过头去,只见鬼小岛滚鞍下马。
   鬼小岛:“殿下,武田军已经开始侵攻北信浓了!”〖景虎侍从,鬼小岛弥太郎〗。
   景虎:“什么?!”长刀还鞘。

五、五分:

1. 白昼,平原。〖信浓国,上田原〗。
   武田和村上两军的步卒正在混战,间有几骑奔绕穿插。武田军已呈败象。
   村上乌帽子型兜、具胴,骑马挥刀大叫:“杀啊,杀啊!要把信浓的每一寸土地,都填满武田军的尸体!”〖北信浓葛尾城主,村上左卫门大尉义清〗。
   板垣披头散发、浴血着大铠,步行,疯狂地双手挥刀乱砍。突然,几柄长枪刺入了他的后心,坂垣摇晃几下,扑地跌倒。
   甘利柿型兜、具胴,骑马奔驰,一边挥动长刀指挥战斗。突然,一支长箭钉入了他的头盔,甘利一个倒栽葱向后翻去。

2. 白昼,平原上武田本阵。
   晴信戴折乌帽子,着大铠、红色阵羽织,端坐在折凳上,勘介几乎同样装束侍立在侧。
   晴信:“为什么会失败?!”他望向勘介:“勘介!”
   勘介不慌不忙:“因为胜利。”
   晴信板着脸:“我正要问你,为什么会由胜转败?!”
   勘介:“胜利,五分可以激励士气,七分则生怠惰之心,十分则骄傲忘形——坂垣大人、甘利大人,正是因胜而骄,才深入险地,以致大败的。”
   晴信盯着他:“这道理你早明白吗?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勘介缓缓地说:“没有人作战,而不想十分全胜的。这个道理,只有洒下鲜血,才能真正牢记。”
   晴信转过头来:“五分胜吗?我记住了——兵部。”
   饭富柿型兜、红色具胴,迎上施礼:“在。”〖武田氏重臣,饭富兵部少辅虎昌〗。
   晴信:“全军撤回甲斐、诹访——由你殿后。”
   饭富:“是!”

3. 白昼,城堡。〖越后国,春日山城〗。

 白昼,春日山本丸议事厅。
   景虎武官束带上坐。〖越后国新守护代,长尾景虎〗。
   诸城主武官束带,两列,鞠躬。

 白昼,春日山某房间。
   宇佐美直垂,正端坐读书,景虎武官束带而入。
   宇佐美抬起头来:“唔,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啊。”
   景虎不言,在他对面坐下。
   宇佐美:“你的愿望终于达成了,恭喜……”
   景虎:“我的愿望是平息战乱……”
   宇佐美微笑:“不成为长尾家督,就无法成为越后守护代;不成为越后守护代,就无法名正言顺地统治越后国;不统治越后国,又如何弭平天下的祸乱呢?”
   他顿一顿:“现在,只差占据三条城作乱的昭田常陆介了,以你的武威,数月即可将其踏平。越后,即将成为战乱中的一方平安乐土啦。”
   景虎:“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参加我的即位仪式?”
   宇佐美笑笑,转过头去不瞧景虎:“我是你的老师和朋友,不是你的部属——你父亲当初也没能得到我的臣服……”
   景虎盯着宇佐美:“我不要你的臣服,我只要你的心——我已经在春日山为你准备好了住宅,搬过来住吧,帮帮我!”说着话,深深鞠下躬去。
   宇佐美望着景虎,沉默少倾,也伏下身去:“是。”

六、出家:

1. 白昼,城堡本丸。〖天文二十二年(1553年),诹访国,上原城〗。
   晴信直垂,骑马而入。
   年幼的胜赖向晴信奔去。〖晴信四男,诹访四郎胜赖〗。
   晴信大笑着下马,一把抱起胜赖:“四郎,哈哈,四郎,想念父亲吗?”
   湖衣跪在廊上迎接,但依然面无表情:“殿下,您来啦。”
   晴信收敛笑容,抱着胜赖走到廊前:“几个月不见了——你还是不肯笑吗?”
   他把胜赖举到湖衣面前:“你看,这是咱们的儿子,你,和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一直不笑呢?你还在怨恨我吗?”
   湖衣毫无改变:“不,妾哪敢怨恨殿下——殿下此次来诹访,是又要进攻信浓了吧。”
   晴信转头望向远方:“是啊,将来不仅诹访,连信浓,我也要送给四郎。”他笑着逗怀中的胜赖:“喜欢吗,四郎?”

2. 黑夜,寺庙中。〖越后国,林泉寺〗。
   景虎缁衣,于佛前端跪合掌。一老僧立于其后,口中念念有词,持戒刀为景虎落发。

 白昼,春天的北国森林。
   景虎游方僧打扮,孑然独行。
   几人骑快马追来:“殿下,殿下!”原来是柿崎、直江等人。
   几人来到景虎面前,甩蹬下马。
   景虎不理它们,自顾自前行。
   柿崎:“殿下,您要往哪里去?抛下越后国不管,您要往哪里去?!”
   景虎:“我要游行四方,寻找真理。”
   柿崎莫明其妙:“真理?”
   景虎依旧不停地向前走:“人性泯灭、道德沦丧,这个堕落的世道,应该有个拯救的办法。”
   直江插话:“那只有您的正义之剑。”〖越后国与坂城主,直江山城守景纲〗。
   景虎望他一眼,回过头去,继续前进。
   诸人追上去。柿崎不由吼道:“喂,你走了,越后谁来管理?!”
   景虎:“宇佐美,或者长尾越中,你们选择吧。”
   柿崎大叫:“如果是他们,我第一个不服!”
   景虎停步,回身,狠狠瞪他一眼,柿崎低下头去。
   直江及时插话:“武田军已经攻陷了北信浓葛尾城,葛尾城主村上义清求救的使者,已经来到了春日山。”
   景虎望向他,不言也不动。

 白昼,春日山本丸议事厅。
   景虎缁衣,头裹白布,坐在上首。村上的使者伏在对面。
   使者:“在下,是村上义清殿下的使者,特来请求长尾殿下出兵援助,赶走侵略信浓的武田军。村上殿下愿以北信浓水内、高井等四郡,作为酬谢……”
   景虎打断他的话,站了起来:“不需要。”
   使者:“什么?”
   景虎:“毫无理由地侵吞他人世袭领地,武田晴信,这种恶行必遭上天惩罚!代替上天挥舞正义之剑是我长尾景虎的职责,不需要什么报酬!”

七、首战:

1. 白昼,平原。〖信浓国,川中岛〗。
   村上、武田,两军激战。柿崎星兜、黑色具胴,率一支骑兵冲入。
   柿崎:“在下,是柿崎和泉守景家,奉越后守护代长尾景虎殿下之命,特来援助村上殿下,消灭侵略信浓的武田军!”
   他大呼挥枪奔驰:“杀啊——”

 白昼,武田本阵。
   晴信着大铠,红色阵羽织,戴鍬形前立的筋兜,端坐折凳。
   晴信:“越后的骑兵,果然厉害。”
   勘介同样装束,但戴折乌帽子,侍立在侧:“如果力敌难保全胜,那就智取。”
   晴信点头。

 白昼,山路。
   柿崎率兵奔驰,突然两面山坡上,涌出无数武田菱旗和真田六连钱旗。越后军停步,开始骚动。
   真田着突盔、大铠,立马山坡之上。〖信浓国真田领主,真田弹正忠幸隆〗。
   真田:“在下是真田弹正幸隆。柿崎将军,你已经被包围啦,放下武器投降吧。”
   柿崎愤怒的面孔。

 白昼,山顶上,远处可见正在突围的柿崎军。
   晴信立马山顶之上,望着厮杀的战场:“我也要组建一支精锐的骑兵——兵部。”
   饭富柿形兜,红色具胴,催马靠近几步:“在。”
   晴信:“红色的铠甲,红色的靠旗,名称……就叫‘赤备’。由你与我儿太郎义信共同指挥。”
   饭富:“是。”

2. 白昼,春日山本丸议事厅。
   柿崎科头,铠甲不整,跪在缁衣布帽的景虎面前。
   柿崎:“末将中了敌人的诡计,实在罪不可赦……”
   景虎:“算啦,和泉。应该我亲自去的。”然后他转向跪在旁边客位,同样科头,铠甲不整的村上:“信浓哪怕只剩下一寸土地,也不能轻言失败。在下定会帮助阁下夺回原领,请放心。”
   村上眼眶湿润,伏下身去:“长尾殿下的高义,令在下铭感五内。今后,北信浓七家听任殿下的调遣,绝无二心!”

八、军略:

1. 白昼,平原。
   赤备正在操练,一律红色铠甲,红色靠旗。
   晴信、饭富和真田,均披甲着盔,骑着马漫步巡视。
   晴信:“干得好——可以和越后军一战了!”
   真田微笑:“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据在下的忍者报告,越后诸将只是慑于长尾景虎的武勇,才臣服春日山的……”
   晴信转过头望他。
   真田:“忠义之心是不可动摇的,恐惧之心却可以用黄金和土地买到。”
   晴信微笑:“妙计。”
   饭富大声反对:“赤备是天下无敌的,我要与柿崎和长尾堂堂正正地交锋。暗中收买反叛,这手段太不光明正大了!”
   晴信板起面孔:“兵部!”
   饭富闭上了嘴。晴信眼望远方:“战争,是对国家的最大破坏,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的至善。我们的目的不是战胜,而是战胜后可以取得的利益,那是在乱世中生存并且强大的根本。”
   他凑近饭富:“我重视的是目的而非过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使用任何手段都无所谓!”

2. 白昼,春日山城本丸议事厅。
   景虎缁衣,白布裹头,端坐着捻动念珠;鬼小岛直垂侍坐。
   鬼小岛捶地大骂:“晴信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耍这种阴谋手段……”
   景虎面无表情:“兵法本来就是诡道。”
   鬼小岛疑惑地望向景虎。
   景虎:“弥太郎,所谓的谋略有两种。一种是军谋,是使用正当的手段,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削弱敌人,壮大自己,以使战争的伤亡与破坏下降到最低限度。另一种是阴谋,譬如晴信所为,阴谋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很可能破坏不了敌人,反而伤害了自己……”
   他站起来,挥动念珠,大声说:“以为仅靠土地和黄金就能收买人心吗?晴信,你未免将人心看得太简单,也太卑贱了!——弥太郎,马上命令柿崎、北条、本庄等人齐集春日山,商议攻击武田军的战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龟小岛伏身:“是!”

3. 白昼,平原。
   万马奔腾,越后的联军正在行军。柿崎、北条、本庄披甲着胄,策马走在队伍的前列。
   北条侧身对本庄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毘’字旗我就腿发软——只好对不起晴信殿下喽。”〖越后国北条领主,北条丹后守高广〗。
   本庄苦笑摇头。〖越后国本庄城主,本庄越前守繁长〗。
   柿崎大声道:“土地、黄金,由他人赐予,或由自己去攫取,还不都一样吗?何况作为一名武士,我宁愿相信自己的双手!”
   他打马向前冲去:“晴信,我来抱前次一箭之仇啦!”

4. 白昼,昏黑的毘沙门堂。
   景虎缁衣科头,合掌跪坐,口中念着真言宗咒语。在他面前,是金漆的毘沙门天塑像。
   白昼,毘沙门堂外。
   乃美小袖,跪坐在走廊上。景虎开门走出。
   乃美行礼:“殿下。”
   景虎:“骏河的身体怎么样?”
   乃美:“才刚吃了药,安静地睡了——父亲让我向殿下致歉,这么重要的战斗,他不能参加……”
   景虎:“让骏河好好养病吧,我一定会取下武田晴信的首级回来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走廊一侧走去。
   乃美:“恐怕很难……”
   景虎停步,回过头来:“什么?”
   乃美抱歉地笑笑:“父亲这几年仔细研究了武田的谋略。他说,武田晴信是一个劲敌,不是一战就可以击败他的。”
   景虎望着她,少倾,一字一顿地说:“战,然后才知道敌人的真正实力!”
   景虎回过头,乃美也站起来,准备离去。景虎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景虎:“乃美,你……你比我大两岁吧。”
   乃美望着景虎的背影:“是。”
   景虎:“为什么,不出嫁呢?……要一直服侍骏河吗?”
   乃美笑了:“殿下不也一直没有成家吗?”
   景虎缓缓转过身来:“我不一样,我已经持戒了……”
   乃美:“殿下并未出家呀,是在家修行……”
   景虎斩钉截铁地道:“我已经把身心,都交给神佛了。”说着,又回过头去,大步离开。
   乃美收敛了笑容,慢慢跪了下去,深深伏下:“祝殿下,武运长久。”

九、次战:

1. 白昼,诹访上原城本丸某室中。
  湖衣裹着厚厚的被子躺着,胜赖坐在一旁揉眼睛,素袄的晴信坐在另一侧,关心地望着湖衣。〖甲斐国守护,武田大膳大夫晴信〗。
  湖衣的声音很虚弱:“殿下,您不用为妾担心……”〖晴信侧室,诹访夫人〗。
  晴信:“别说话,好好休息。”
  湖衣:“殿下、殿下该起程了吧……不要为了妾的疾病,耽误了国家大事。”
  晴信:“算了,不去了,你病得这么重。叫兵部统兵吧。”
  湖衣:“不……殿下不一直对妾说,长尾景虎是个劲敌吗?殿下不去,信浓会失去的……信浓,殿下不是要送给四郎的吗?”
  晴信沉吟少倾,站起来,走过去抱抱胜赖。〖晴信四男,诹访四郎胜赖〗。然后望向湖衣:“等我……回来。”

 白昼,诹访上原城本丸议事厅。
  晴信上坐,武田诸将两侧侍坐,全都着甲,披红色的阵羽织。
  晴信大声说:“人称长尾景虎,为‘毘沙门天化身’,为‘北陆的守护神’,他不同于诹访赖重、高远赖继,也不同于小笠原长时、村上义清,他是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最强大的敌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坚守,牵制和消耗他的实力!”
  诸将一起俯身:“是!”

2. 白昼,远处高山,近处平原。〖弘治元年(1555年)秋,信浓国,川中岛〗。
  火红的赤备,与黑马黑甲的越后骑兵正在激战。
  柿崎挥刀大呼,马场亦舞刀驳马冲近。〖越后国柿崎城主,柿崎和泉守景家〗。
  柿崎一刀斩去,马场横刀格开。〖武田氏重臣,马场民部少辅信房〗。
  两马错镫,柿崎继续向前冲去,又一刀劈向斜刺里冲出来的春日。春日及时挡住了这一刀。〖武田氏重臣,春日弹正忠虎纲〗。

 黄昏,平野上武田本阵。
  阵幕中,晴信披大红阵羽织,端坐在折凳上,勘介同样装束侍立于侧。
  两骑奔至阵外,马场和春日下马,快步走入。
  晴信望他们一眼,勘介在一旁笑道:“看来,真田大人的策略失败了。”〖晴信侍从,山本勘介晴幸〗。
  春日:“越后军势强大,稍一接触,便成胶着之势。”
  马场切齿道:“看来,只有与景虎正面交战了。”
  春日:“不如,避……”
  马场微怒:“你胆怯了吗?想不战而逃吗?!”
  春日:“要战,只不过是——避、战。”
  马场想要说什么,却被晴信打断了:“说得好,好一个避、战!”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黑夜,横山,长尾本阵。
  帐内,景虎白布裹头、着甲,上座,诸将围在左右,议论纷纷。
  景虎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帐外,双手抱臂,凝视遥远的夜空,沉默不语。〖越后守护代,长尾弹正少弼景虎〗。

3. 白昼,武田本阵。
  阵幕中,晴信直垂,端坐饮酒,一付悠闲的姿态。勘介软甲、小具足,在一旁抱着酒瓶。
  晴信喝尽碟中酒,笑道:“信浓的平原真广阔呀,人心也会因此变豁达吧。”说着,把碟子递向勘介。
  勘介为他斟上酒:“两百多天了,景虎也真沉得住气。”
  晴信“哈哈”大笑,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厉害呀,景虎。我都快要不耐烦啦……”
  勘介:“殿下是想念诹访夫人了吧。”
  晴信突然收敛了笑容:“是啊,她的病还一直没有起色……”
  一名家臣奔进,单跪禀告:“骏府今川殿下的使者到了。”

 白昼,武田本阵。
  帐内,晴信上坐读信,勘介侍坐在侧。
  读着读着,晴信不由笑了起来:“义元真是个能干的家伙啊。”他抬头望向勘介:“他愿意居中调停,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勘介也笑了:“不愧为东海道第一武将。”

 白昼,横山,长尾本阵。
  景虎着三日月和日轮前立的筋兜、黑胴、白色阵羽织,翻身上马:“请代我向今川殿下致意,只要武田愿意率先离开川中岛,我马上退回越后。”

十、死别:

1. 白昼,信浓平原。
  武田的大军归回诹访。晴信折乌帽子、着甲,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列。勘介随后。
  一骑快马奔近,一名直垂的武士滚鞍下马,单腿跪在晴信马前:“殿下,诹访夫人的病情……昨晚突然恶化了……”
  晴信大惊:“什么?!”他立刻一抖马缰,向前冲去。
  勘介在后大叫:“殿下,殿下!”

2. 黄昏,诹访上原城本丸的走廊。
  几名侍女慌忙跪下,着甲的晴信大步走过。

 黄昏,诹访上原城本丸某室中。
  湖衣静静地躺着,两名侍女跪在旁边。
  隔门轻轻拉开,晴信轻轻地走进来。侍女行礼,想要招呼,却被他挥手制止住了——但铠甲还是发出了些微声音。
  湖衣一动不动,也不睁开眼睛,只缓缓张开双唇,发出虚弱的声音:“殿下……”
  晴信在她身边坐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湖衣慢慢睁开眼睛:“殿下……殿下很辛苦吧……妾没能到城外去迎接殿下……”
  晴信的双目湿润了,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吻着湖衣的手。
  湖衣:“是不是长尾很不好对付……”
  晴信:“你放心,我一定会取下信浓,交给四郎的。”
  湖衣:“四郎还是个孩子,他不需要土地……信浓,殿下需要信浓……”说着话,她突然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凄艳灿烂的笑容。
  晴信似乎看得痴了。
  湖衣合上双目,用最后的力气说道:“祝甲斐……武运长久……”
  晴信吻着她的手,泪水缓缓流淌。

3. 白昼,诹访平原上。
  晴信抱着胜赖,站在湖衣的墓前。他眼望远方地平线上,蓝天,翻滚的白云。

 白昼,晴空。
  一只鹰滑翔而过。

十一、上杉:

1. 白昼,平原。〖弘治三年(1557年)秋,信浓国,川中岛〗。
  武田军和越后军连营对峙,鼓角相闻。

 白昼,武田本阵。
  晴信着大铠、红色阵羽织,戴鍬形前立的筋兜。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长尾景虎,我要把你牢牢地钉死在这里!”

 白昼,平原。
  武田军缓缓后退,井然有序。

 白昼,越后本阵。
  景虎着三日月和日轮前立的筋兜、黑胴、白色阵羽织,宇佐美着锥型兜,并马而立。
  宇佐美:“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役——你了解武田的谋略了吗?”〖越后国琵琶岛城主,宇佐美骏河守定行〗。
  景虎:“晴信想要把我钉死在川中岛吗?”
  他突然大声下令道:“回到越后,大家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休整。十五年前,先父出征越中,在旃檀野中伏——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啦!”
  他充满信心地拔出长刀,挥动:“神保氏春、椎名康种、铃木国重,他们是武田的臂膀,我必毫不留情地将之斩断!”
  宇佐美轻声问:“出征越中,倘若武田趁机来夺川中岛,怎么办?”
  景虎驳马离去:“就怕他不来。”
  宇佐美笑了。

2. 黑夜,诹访上原城本丸议事厅。
  晴信素袄上坐,勘介、饭富、马场、真田侍坐。
  饭富:“越中神保殿下催促发兵的信使又到了。殿下准备何时起程呢?”〖武田氏重臣,饭富兵部少辅虎昌〗。
  晴信:“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马场:“这正是完全制压北信浓的好机会。”
  真田捻着胡须:“可我们只要一动,长尾景虎会马上回川中岛来的。”〖信浓国真田领主,真田弹正忠幸隆〗。
  勘介:“不可轻视越后军的机动力——不如再等一两个月,等到敌军疲弊……”
  饭富:“若是神保殿下坚持不了那么久呢?”
  真田笑道:“那,只有凭他自己的运气喽……”
  晴信突然开口:“恐怕,很难!”

3. 白昼,越后春日山城。
  “毘”字旗簇拥下,全身甲胄的景虎和宇佐美并马进入城中。

 白昼,春日山城本丸的走廊。
  乃美小袖,跪着迎接已换上直垂的宇佐美和换上僧服的景虎。
  乃美:“恭喜殿下旗开得胜。”〖定行之女,宇佐美乃美〗。
  景虎点头致意,和宇佐美走入屋中。

 白昼,春日山城本丸某室中。
  景虎和宇佐美走入,相向坐下。
  宇佐美笑道:“本来可以捉住神保氏春的,不过再在越中待上几天,武田就要行动了。”
  乃美膝行而入,奉上清茶,然后出去,关上了隔门。
  宇佐美端着茶,眼望着女儿出去:“乃美都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啦……”
  景虎茶已端到嘴边,闻听此话,突然愣住了。
  宇佐美品一口茶,望向景虎:“已经给她说过好几门亲事了,都是越后年轻有为的武士,可她总是推脱——她是不是心中……有喜欢的人呢?”
  景虎低头品茶,不去看宇佐美。
  宇佐美期待地望着他:“殿下知道吗?”
  景虎放下茶盏:“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分别吗?”
  这时,门外响起鬼小岛的声音:“殿下,关东管领上杉宪政大人,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

4. 白昼,春日山城本丸议事厅。
  上杉侍乌帽子、素袄,右手持折扇敲着左手掌,跪坐着,很不耐烦地等着景虎。〖关东管领,上杉兵部少辅宪政〗。
  景虎大步走入,在上杉面前坐下。
  上杉没等景虎坐稳,就开口问道:“长尾殿下,准备何时出兵关东?”
  景虎坐好:“也许很快了……”
  上杉追问:“我从天文二十年来到越后,一晃八年过去了。何时你才愿意出兵关东,惩罚北条氏?我已经承诺把上杉的姓氏,和关东管领的职衔都送给你了,你也进京得到了将军的允准……”
  景虎“呼”地站起来,双眉倒竖:“我所以……”
  大概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妥,他的神情稍微温和了一些,声音也放低了:“我所以接受关东管领的职衔,绝非为个人的权力与风光体面;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关东,消灭邪恶的小田原北条氏。”
  他挥动手中的念珠:“大人请放宽心,在下一定会拂去笼罩在关东上空的层层乌云,唤回明媚的蓝天……”
  上杉:“何时?请给我明确的保证。”
  景虎厉声道:“毘沙门天就在天上看着我的所做所为,我如果口不对心,立刻五雷轰顶,死于非命!”
  上杉愣住了。
  鬼小岛急促的声音在室外响起:“殿下,今川义元……向尾张出兵了!”
  上杉一惊:“今川?他莫非想进入京都吗?”
  景虎:“义元一心想取将军而自代,他的野心天下皆知——大人,发兵关东的事,只好再缓一缓了……”
  上杉:“什么?”
   景虎的神情,不怒自威:“我要进京,去保护义辉将军!”

十二、奇袭:

1. 黑夜,阴森的寺庙中。
  信长戴蜻蜓前立的桃形兜,着黑色具胴,外罩金色洒花的华丽阵羽织,合掌端立佛前。
  他的面孔隐藏在暗影里,显得非常恐怖。

 黑夜,寺庙门口。
  无数步骑兵静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信长从庙中走出,利索地跨上战马。
  他大声道:“寿勇三年,平氏在一之谷布下两万重兵,而九郎判官仅以五百骑,翻越丹波的深山密林,奇袭一之谷,大破平氏。”〖尾张国守护代,织田上总介信长〗。
  他环顾众将:“今天,义元也不过两万人马,而我军兵力,是九郎判官的四倍。义元犯了兵家大忌,驻中军于狭窄的田乐狭间——战,尾张或有生路;守,则必败无疑!”
  胜家一身黑色甲胄,骑马在侧:“战!”〖织田氏重臣,柴田权六胜家〗。
  信长挥动采配,指向远方:“目标,田乐狭间,义元的首级!”
  众军大呼:“战!战!”

 黑夜,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只看得见隐约的灯光。〖永禄三年(1560年),尾张国,桶狭间〗。
  黑暗中,喊杀声、惨嚎声、兵刃交击声,陡然而起,响成一片。
  一处高坡上,信长立马不动,面色狰狞,杀气冲天,在风雨中,仿佛凶神一样。

2. 白昼,甲斐国,甲府,踯躅崎馆内的议事厅中。
  晴信素袄,执扇端坐,面前摊开一张地图。勘介直垂,坐在他的对面。
  晴信有些惊讶的神情:“田乐狭间吗?”
  勘介:“是的。”
  晴信:“义元真的死了吗?”
  勘介:“当场被尾张兵斩下了首级……”他发现晴信盯着地图看:“这下,南下的通路打开了。”
  晴信:“不解决信浓,就无法进入骏河。”他用扇子在地图上指:“必须在川中岛地区筑一座城,作为与景虎作战的基地……”
  勘介也望向地图:“这里如何?”他伸手一指:“海津馆。”
  晴信沉思,不语。

3. 白昼,春日山本丸内的走廊。
  景虎缁衣,手捻念珠前行;直江素袄,在后紧跟。
  景虎:“好一个织田信长——这下,可以进军关东了。”
  直江:“武田正准备在川中岛海津馆地方筑城,不可不防……”〖越后国与坂城主,直江山城守景纲〗。
  景虎停下脚步:“我从小田原回来,城能筑好吗?”
  直江也停在他身后:“是座大城,恐怕得半年到七个月。”
  景虎:“希望晴信动作快一点,别让我失望。”
  直江一脸疑惑:“嗯?”

 白昼,春日山本丸议事厅。
  宇佐美、柿崎等诸将,均依序素袄端坐。
  景虎和直江步入。景虎在上首坐下,直江走到侧位坐下。
  宇佐美向景虎低一下头,然后环视诸将:“今天的会议,商讨关东出阵之事。”

十三、管领:

1. 白昼,平原,远处山峦起伏。
  晴信着大铠、红色阵羽织,戴鍬形前立的筋兜,马场亦全身甲胄,二人并马而行。
  一骑快马奔到,马上武士滚鞍而下,半跪施礼:“殿下,北条求救的使者又到了。”
  晴信:“战况如何?”
  武士:“越后与关东诸侯的联军,已经包围了小田原城……”
  马场:“殿下,我军几时越过碓冰岭进逼上野,攻击长尾的侧翼?”
  晴信望一眼他:“急什么?”
  马场:“只怕晚了……”
  晴信微笑:“你放心,氏康是只老狐狸,连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长尾景虎……”

2. 黄昏,晚霞灿烂,被兵马重重包围的城池。〖相模国,小田原城〗。
  战鼓隆响,喊杀声震天,然后缓缓静息。

 黄昏,小田原城天守阁上。
  氏康素袄、侍乌帽子,扶栏了望,似笑非笑:“越后军果然善战哪。”〖相模国领主,北条相模守氏康〗。
  氏政科头、甲胄,侍立于侧:“城防工事是不是足够坚固呢?万一有一处出了差错……”〖氏康长子,北条氏政〗。
  氏康举起一具南蛮镜,凑到眼前:“要对自己有信心——唔,那就是长尾景虎吗?”
  南蛮镜中,景虎甲胄骑马,在阵前往来奔驰。
  氏康放下南蛮镜,转向氏政:“先祖早云公发迹前,曾到三岛神社参拜,神灵托梦,一只小老鼠啃断了两株枝叶茂盛的大杉树……”
  氏政:“孩儿听说过。早云公是属鼠的,这个异梦,喻示着我北条家将代替扇谷、山内两上杉氏统治关东。”
  氏康:“可是,梦里还出现过一只斑斓猛虎。”他望向城外的景虎:“莫非就是指的长尾景虎?”
  氏康仰天大笑,氏政却不由打了个冷战。

 黄昏,小田原城下。
  景虎着三日月和日轮前立的筋兜、黑胴、白色阵羽织,骑马驰骋。
  宇佐美着锥型兜、直江着柿形兜,双双奔近。
  宇佐美眼望城楼,叹道:“小田原真是天下第一的金池汤城啊!”
  景虎勒住马,冷冷望着城楼与晚霞。
  直江:“如此长久拖延不能攻克,势将兵力疲惫,士气日沮——何况武田随时可能越过碓冰岭……”
  景虎打断他的话:“晴信吗?他不敢!”
  宇佐美笑道:“是这样,可士兵们并不这么想。”
  景虎回过头来望着他。宇佐美轻声问:“殿下有把握拿下这座城吗?”
  景虎:“没有。”他突然转向直江:“秘密传令,连夜撤围,全军转向镰仓。”说着,驳马而去。
  直江大为兴奋:“是!”

3. 白昼,朴素而庄严的神社。〖永禄四年(1561年)闰三月,武藏国,镰仓,八幡宫〗。
  肃穆的音乐,戴能面的艺人们翩翩起舞。
  诸将均直垂、侍乌帽子,两列跪拜。景虎朝服冠带端坐,在他前面,是同样妆束的将军敕使。
  敕使宣读敕命:“越后守护代长尾景虎,忠勇亮直,芟夷大难,匡扶王室,拱卫幕府,诚堪嘉奖。今因原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之请,升授长尾景虎从四位下近卫少将之衔,并准其继承上杉氏,赐苗字更名为上杉政虎,接掌关东管领之职。”
  景虎与诸将一起俯身施礼。
  乐声渐响,艺人们跳得更起劲了。

十四、盟誓:

1. 白昼,踯躅崎馆本丸议事厅。
  晴信上坐,勘介、真田、饭富、马场、春日、信繁侍坐,均直垂科头。
  饭富:“政虎关东出阵,回师越后还不到一个月,军队急待休整,他怎么会再来川中岛……”
  真田摇头:“关东出阵,政虎的势力扩张得很厉害,要彻底解决信浓问题,对他来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何况,海津城完工在即,政虎焉能坐视不理?”
  信繁:“六月二十九日,政虎回到春日山,立刻修书,要求会津的芦名盛氏和庄内的大宝寺义增加盟进攻我军。政虎的心意不是很明了了吗?”〖晴信次弟,武田典厩信繁〗。
  晴信点头:“春日,你立刻前往驻防海津城,我将亲率大军于下月二十日左右进入信浓。”
  春日:“是!”

2. 白昼,春日山本丸议事厅。
  政虎僧服科头上坐,村上素袄坐在下首。〖北信浓葛尾城主,村上左卫门大尉义清〗。
  村上:“会津芦名两千人,庄内大宝寺八百人,已经在三国岭整装待发。我方目前总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三千人。”
  政虎微微点头。
  村上:“殿下,是要与武田决战吗?”
  政虎缓缓站起身来:“我答应过,要帮助你回到葛尾城去。”说着,缓缓转身,向门口走去。
  村上突然伏倒,声音哽噎:“殿下……”

3. 夜晚,春日山宇佐美宅邸,灯光幽暗。

 夜晚,春日山宇佐美宅邸内茶室。
  政虎与宇佐美对坐饮茶。
  政虎微微皱眉。宇佐美笑道:“苦吗?其实饮茶就象在品味人生,苦涩,但余味无穷。”
  政虎放下茶碗,沉默不语。宇佐美收敛笑容:“殿下一直喝不惯苦茶,为什么呢?因为你从未品尝过苦涩的滋味吧……”
  政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宇佐美打断了:“在战场上,你是无敌的。虽然遇到了武田这样强劲的对手,你反而会觉得兴奋……母亲早亡,你悲伤;父亲战死,你悲愤;兄弟阋强,你痛心疾首……可是苦涩呢,你知道什么是苦涩吗?”
  政虎垂头不语。
  少倾,宇佐美轻叹一口气:“对了,乃美秋天就要出嫁了。”
  政虎的肩膀徒然一震,抬起头来。
  宇佐美:“女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虽然心里一直在逃避,但终于避无可避……是奥山庄中条越前守的外甥,是个很出色的年轻武士……”

 夜晚,春日山城毘沙门堂。
  毘沙门像前两点昏黄的烛光。政虎闭眼端坐佛前,双掌合什。
  他的双眉紧皱,似乎有着解不开的心结。烛光微微摇曳,眉头越锁越紧,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突然,他大睁双眼,一下立起。烛光被衣襟带风,晃动不已。政虎望着前方,目光深邃遥远。

 夜晚,春日山宇佐美宅邸。
  政虎站在玄关前,乃美小袖,跪在他对面的廊上。
  乃美伏身施礼:“父亲刚睡,我去叫醒他……”
  政虎:“不,我……我有话对你说,不用惊动骏河。”
  乃美抬头望着他,目光很是复杂。

 夜晚,春日山宇佐美宅邸内某室。
  乃美、政虎对坐。
  政虎的表情很严肃:“听说,你……你就要出嫁了?”
  乃美似乎有些故作轻松:“是的。”
  政虎:“为什么?”
  乃美笑道:“女人总是要出嫁的——弟弟年初娶了媳妇,父亲也有人照顾了……”
  政虎:“谁的主意?”
  乃美:“是中条越前大人亲自来提的亲,父亲答应了……”
  政虎:“你呢?”
  乃美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好:“我……既然父亲答应了……”她垂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
  谈话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接下来是一段难堪的沉默。终于,政虎轻轻一鞠:“对不起,打扰了。”

 夜晚,春日山宇佐美宅邸内走廊。
  政虎大步在前走,乃美在后相送。
  乃美突然开口:“殿下……”
  政虎立刻停下脚步,但并不转过头来:“嗯?”
  乃美轻声问:“殿下也该成家了吧?”
  政虎:“不。”
  乃美有些自嘲地一笑:“啊,殿下说过,已经把心献给神佛了……”
  政虎徒然转过身来:“应该是这样。”
  乃美有点不明白:“应该?”
  政虎的面色有些发白:“明天就要出征了,我去毘沙门堂请求神示。然而,天神不肯理睬我,天神抛弃了我……”
  乃美惊问:“抛弃?为什么?”
  政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不,应该说,是我抛弃了天神……我从十四岁拜在骏河门下学习兵法,我发誓抛弃世间的情欲,把毕生心力投入到天神指示的正义的战斗中去。但是……”
  政虎走近两步,身体开始无助地颤抖:“但是,在我心中,有两个世间的凡人,比天神占有更重要的位置:一个,是仿佛父亲般的骏河,一个,是仿佛姐姐一样的你……”
  乃美垂下头去,苦笑:“姐姐吗?”
  政虎:“是的,我一直把你看做我的姐姐,从十四岁起……”
  乃美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他。
  政虎:“我……我后来才明白,那并不一样,但是,我一直在逃避,用军国大事,用战争……直到,终于无可逃避——乃美,我、我……”
  乃美喉中呻吟一声,像是要摔倒。
  政虎依然在颤抖:“……骏河告诉我你即将出嫁……我回去毘沙门堂,向天神祷告,请他帮我解除痛苦,但没有用,我必须、我必须要来对你说……可是,可是……”
  乃美一下子倒在了政虎的胸前,政虎拥紧她,突然停止了颤抖。
  乃美:“不,我不会嫁给别人的,我只要、只要……殿下……”
  政虎:“真的吗,乃美……我、我去对骏河说,请他原谅,请他……”
  乃美微笑,轻轻挣脱,站稳:“父亲一定会同意的……不,我去对他说好了。殿下,你明晨还要出征呢。”
  政虎长吸一口气,也恢复了常态:“这场仗,要最后解决信浓问题——最多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我一定回来。等着我,乃美。”
  乃美深深一鞠:“是。”
  政虎望着她:“等着我。”说罢,转过身去,轻快地大步走开。

十五、斗智:

1. 白昼,浓云下平原上的城堡。〖永禄四年(1561年)八月,信浓国,海津城〗。

 白昼,山坡。
  政虎在中,鬼小岛、直江、柿崎、村上分列左右,满身甲胄,并马驰上坡来,勒住战马。身后,是无数白底的“毘”字靠旗。
  政虎:“那就是海津城吗?”〖关东管领,上杉近卫少将政虎〗。
  村上:“正是。”〖上杉氏重臣,村上左卫门大尉义清〗。
  柿崎举起马鞭指向前方:“趁着武田的主力未到,直取海津城,三日内必可攻克!”〖越后国柿崎城主,柿崎和泉守景家〗。
  村上:“是啊,拿下海津,川中岛地区就在我们掌握中了。”
  政虎:“我的目标不是海津城,不是川中岛,甚至也不是信浓——而是,晴信的首级!”
  他望着前方:“全军,立刻绕过海津城,东上妻女山扎寨。”
  村上惊愕:“那是死地呀!倘若武田前来围山,如何是好?”
  政虎不语,驳马自行。诸将面面相觑,只好打马跟上。
  大军缓缓离去。

2. 白昼,海津城下,武田本阵。
  晴信与诸将均着大红甲州流阵羽织,围坐在帐幕中。
  春日全身甲胄,入帐施礼。〖武田氏重臣,春日弹正忠虎纲〗。
  晴信:“辛苦了——上杉有何举动?”〖甲斐国守护,武田大膳大夫晴信〗。
  春日:“上杉政虎本月十四日离开春日山,十九日就来到了川中岛……”
  晴信微笑:“来得真快。”
  春日:“然而上杉军并未前来包围海津城,却于二十日东上妻女山扎寨……”
  马场惊愕:“什么?!”低头察看铺在地上的地图:“妻女山?”〖武田氏重臣,马场民部少辅信房〗。
  饭富:“妻女山是死地!立刻围山吧,切断上下所有通路,政虎不就变成瓮中之鳖了,哈哈……”〖武田氏重臣,饭富兵部少辅虎昌〗。
  真田捻着下巴:“且慢,政虎自置于死地,究竟有什么图谋?”〖信浓国真田领主,真田弹正忠幸隆〗。
  晴信不动声色:“主力决战。”
  真田:“嗯?”
  晴信:“政虎一心想要寻找到我的主力,正面决战。如果前去围山,正中他的下怀——我军要在茶臼山扎营,与海津城呈夹击妻女山之势,看上杉军下不下山!”
  马场:“妙计!”

3. 黑夜,妻女山顶上杉本阵。〖妻女山。〗
  政虎与直江甲胄、科头,在崖边并立。远方,可以望见对面山上武田军营中密密麻麻的火光。
  政虎:“晴信真是一只老狐狸……”
  直江:“这个季节的川中岛,清晨常有大雾,要防备武田乘雾前来劫营。”〖越后国与坂城主,直江山城守景纲〗。
  政虎:“也许吧——不过不是现在,晴信没有十分把握,是不会发动进攻的。”

4. 白昼,茶臼山上武田本阵。〖茶臼山。〗
  晴信与武田诸将均着大红甲州流阵羽织,围坐在帐幕中。
  已经剃度了的勘介说道:“看来政虎早有准备。虽然我军切断了他的粮道,他却无动于衷,仍旧不肯下山。”〖晴信侍从,山本勘介晴幸入道道鬼〗。
  晴信:“离开本国,在外作战,我和政虎的处境是一样的——再对峙下去,我军的军粮也快要接济不上了。”
  马场:“殿下的意思……”
  晴信下决心似的一点头:“全军,撤回海津。”

5. 黑夜,妻女山顶上杉本阵。
  政虎与诸将皆黑铠,着白色阵羽织,围火饮酒。
  政虎端着酒盏:“一个心怀邪念的人,必然不能长久忍耐。”
  柿崎:“可惜,没能抓住晴信转进海津的机会,拦腰予以截击!”
  政虎摇头:“这瞒不过晴信——战机会出现的,现在只有继续忍耐、等待,以静制动。”

6. 白昼,海津城的望楼。
  晴信素袄持扇,凭栏远望:“政虎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啊——移营之计,竟然也不能诱他下山一步!”
  勘介素袄,垂手立在晴信身后:“如此长久对峙下去,对我军大为不利。从甲府到此地,比从春日山到此地,距离足足远了一倍……”
  晴信:“勘介。”
  勘介:“是。”
  晴信:“有妙计了吧。”
  勘介微皱眉头:“是——您有没有听说过,‘啄木鸟战法’?”
  晴信:“啄木鸟?”
  勘介:“啄木鸟以喙敲击树干,树里的虫子闻声,乃往相反的方向逃跑,谁料,啄木鸟正张开了嘴等在彼处。”
  晴信:“你是说发动佯攻,迫使政虎下山?”
  勘介:“并不一定是佯攻。”二人走到铺在桌上的地图前,勘介指着地图:“我军总兵力为两万,而上杉军只有一万三千。可分一万两千兵夜袭妻女山,政虎见并非殿下本阵,必然避战,以保存实力——就在这里,八幡原。”
  晴信用折扇敲着地图,皱眉沉思。
  勘介:“殿下指挥赤备等精锐八千,将本阵埋伏于八幡原。政虎定会陷入圈套,自投罗网!”
  晴信深思不语。

7. 黑夜,妻女山顶上杉本阵。
  政虎黑甲科头,在帐中独坐饮酒。鬼小岛持薙刀侍立在侧。
  政虎:“有什么动静吗,弥太郎?”
  鬼小岛:“今天格外安静,只见炊烟,少有人声——莫非武田军准备撤退?”〖政虎侍从,鬼小岛弥太郎〗。
  政虎才端起酒盏,闻言突然不动:“撤退?”
  鬼小岛:“这是晴信的惯技,一见无利可图,就马上撤回甲斐。”
  政虎沉吟少顷,突然似乎自言自语地问道:“……明天清晨,会有雾吗?”
  鬼小岛:“据土人讲,应该、会有……”
  政虎:“莫非,晴信要趁大雾来攻山?”
  柿崎正好掀帘而入,闻言大喜:“什么,晴信终于敢来决战了吗?!”
  政虎喃喃自语:“不,他不会……”
  他瞿然一惊,抛下酒盏,一把抄起桌上的地图:“传令三军,多点篝火炊烟,以迷惑敌军。同时做好出发准备!”
  他盯着地图半天,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八幡原。”

十六、决战:

1. 黑夜,树林,一支军队在隐约中无声地前行。

 黑夜,山路,一支军队在隐约中无声地前行。

 黑夜,河川,一支军队在隐约中悄悄地渡河。

 黑夜,月色渐渐朦胧。

  黎明,天色渐亮,突然又转为昏暗,雾下了。

2. 黎明,平原,浓雾中整齐排列的红色的军队。〖永禄四年(1561年)九月初九,信浓国,八幡原〗。
  晴信戴白牦尾的诹访法性之盔,披锁子连环甲,外罩大红甲州流阵羽织,手持日月军扇,端坐于四如大旗之下。勘介坐于其后,四周都是大红胄铠、戴颊当、持长枪的侍卫。
  晴信面沉似水:“勘介。”
  勘介:“是。”
  晴信:“你以为,政虎会中计吗?”
  勘介:“在下以为……”
  晴信摇头:“你不了解政虎,他虽然厌恶诡计,但军谋之精,当世无人能与匹敌——传令!”
  数名背插红色蜈蚣旗的传令兵立刻出列,跪伏在地:“是!”
  晴信大声道:“排列易守难攻的鱼鳞之阵,严密警戒,以防万一!”
  传令兵:“是!”

 黎明,浓雾中,一支大军悄悄地前行。
  政虎戴饰有金色饭纲天狗前立的头盔,披黑色南蛮具胴,外罩白色阵羽织,手把念珠,立马阵列之侧。越后诸将皆无声地在他身后等待命令。
  村上由衷地赞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政虎面无表情:“传令,排布车悬之阵。村上、高梨,先阵!”
  村上与另一将齐声答应:“是!”
  政虎:“长尾、斋藤,本队跟进。新发田、本庄,游击策应!”
  四将齐声答应:“是!”
  政虎:“全力轮番攻击武田本阵,不许一人退缩!”
  诸将:“是!”
  直江:“殿下,是否要派兵阻击袭击妻女山的武田奇袭部队?”
  政虎斩钉截铁地道:“不,全部兵力投向正面,不能给晴信以丝毫喘息之机。要一举斩下晴信的首级!”
  全军一齐挥动武器,欢呼。
  只有政虎一个人低下头去,喃喃地道:“战争该结束了……来得及吗?”

 黎明,八幡原武田本阵。
  晴信:“果然来啦。”
  勘介在后低下头去。
  晴信:“传令!”
  几名传令兵出列跪伏在地:“是!”
  晴信:“各队牢牢守住阵地,不许一兵一卒退后一步!也不允许出击!待等春日等人的奇袭部队越过妻女山后,再前后夹击上杉军!”
  传令兵:“是!”
  晴信以手托腮,喃喃地道:“……来得及吗?”

3. 白昼,八幡原,浓雾渐散,隐约露出靠近的两军。
  武田以赤备为主力,一色的红色甲胄,红底黄色武田菱靠旗,骑兵保护两翼,长枪步兵列于阵前,后面是弓箭手,矢下如雨。
  上杉军皆黑盔黑甲,黑底靠旗上各种白色家徽,如竹雀、一文字三星、上字纹等,间杂数面白底黑“毘”字大旗。长枪步兵排成数个方阵,缓步而前,骑兵呈双列往来穿插。
  双方步兵逐渐靠近,只有一箭之地了。
  村上立马阵侧,挥动采配。
  上杉步兵齐声呼喝,长枪放低与肩平,快步向敌人冲去。
  武田步兵也放低长枪,向前冲锋。
  上杉骑兵从两翼包抄过来。
  信繁立马阵前,神情沉稳,缓缓拔出刀来,扬起。〖晴信次弟,武田典厩信繁〗。
  武田的骑兵呈四列驰来,左右分开,包围了上杉骑兵。

 白昼,八幡原,浓雾散尽。
  双方步兵方阵正在酣斗,长枪如林,犬牙交错,尸横满地。
  信繁再次挥动长刀。
  武田的弓箭兵再次引弓发箭。
  漫天箭雨。

4. 白昼,武田本阵。
  传令兵:“报——已经击退敌人先阵的进攻,但我军损失很大。”
  勘介咬着指甲:“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突然站起来:“必须把本阵侍卫的半数也投入前线!”
  晴信一动不动:“说得对。”
  勘介单腿跪下:“遵命。”站起来就大步向外走去。
  晴信猛然惊觉:“勘介。”
  勘介头也不回:“在下有罪,在下不能再安然坐在阵后啦,要上前线去赎罪!”
  晴信徒然站起:“回来,勘介!勘介……”

 白昼,战斗在继续。
  信繁巍然立马阵前。
  勘介快马奔过他的身前,信繁神情惊愕。

 白昼,上杉本阵。
  政虎坐在折凳上,垂着眼帘,手捻念珠。
  直江侍立在侧,柿崎焦燥地来回踱步。
  政虎:“柿崎。”
  柿崎大喜站定:“在!”
  政虎:“看你的了。”
  柿崎:“是!——来呀——”拔起插在地上的长枪,快步奔向战场。
  政虎缓缓站起来,把念珠揣入怀中:“本队,准备,冲锋。”

 白昼,战斗在继续。
  柿崎挥舞长枪冲入敌阵,当者披靡。
  勘介举刀向他冲去。
  柿崎张大了嘴,大笑着迎了上去。

 白昼,武田本阵。
  晴信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坐在折凳上。传令兵一个接一个进来禀报——
  “报——初鹿野源五郎大人阵亡!”
  “报——诸角丰后守大人阵亡!”
  “报——武田典厩大人阵亡!”
  “报——山本道鬼大人阵亡!”
  晴信嗫嚅着:“勘介……”
  他低下头去,望着军扇:“你赢了,政虎……”他突然抬起头来,高声道:“不要气馁,不要退缩,援军马上就到,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5. 白昼,平原,真田六连钱旗、武田菱旗飘动。
  春日、马场、饭富、真田四人策马奔在阵前,神情焦虑。

 白昼,上杉本阵。
  政虎已经再次上马,右手扶在长刀柄上。
  直江在侧:“殿下,敌军已经翻下妻女山,眨眼就到——分兵抵御吧。”
  政虎面色铁青:“向前,向前,不许回头!”

 白昼,武田本阵。
  几颗子弹飞来,落在晴信身边,激起一阵轻烟。晴信依旧一动不动。
  几名侍卫赶紧奔过来,拦在晴信身前,双手握刀,举与肩平。
  尘沙徒起,喊杀声中,一队上杉步兵挺着长枪杀来。武田侍卫急忙挥刀迎了上去。
  一具侍卫的尸体正好倒在晴信身前——晴信低头望了一眼,又复眼望前方,一动不动。

 白昼,八幡原战场。
  满地是红色的尸体和黑色的步骑兵。

 白昼,上杉本阵。
  政虎的背影。
  一支箭直向他后背飞来,突然斜刺里一刀斩下,把箭劈为两断——原来是鬼小岛。
  鬼小岛:“殿下,敌军已到背后,直江山城大人快要抵挡不住了……”
  政虎出奇的镇定,缓缓地道:“早料到了,没这么简单战胜你的,晴信……”他提高声音:“全军向善光寺坪方向转进!”
  诸将:“是!”
  政虎却不动。鬼小岛:“走吧,殿下。”
  政虎:“不。”猛然抽出长刀。

6. 白昼,武田本阵。
  两名侍卫正把阵亡者搬下去。晴信闭了一下眼睛:“五分胜吗?勘介。”
  他站起来,大声说:“进攻!不必厮杀士卒,只要取下上杉政虎的首级!政虎的首级!”
  接着,他放低声音,自言自语地道:“终于结束了……”

 白昼,八幡原战场,满地是两军的尸体。
  政虎单骑策马疾驰。他用左手拔出腰间的肋差,一挥,割断了颌下的系带,然后摘下头盔,连盔带刀都扔出去。又从怀里摸出一幅白布,裹在光头上。
  本庄带着殿后的部队正撤下来,突然望见政虎从远处驰过:“殿下!”他急忙策马追了上去。〖越后国本庄城主,本庄越前守繁长〗。

 白昼,武田本阵。
  晴信端坐折凳上,双手扶膝。
  白发苍苍的原奔了过来:“殿下,上杉已经撤往善光寺坪了……”〖武田氏重臣,原美浓守虎胤〗。
  突然,一声战马嘶鸣。原急忙回头,只见政虎单骑奔来。
  原大叫着扑了上去,被马蹄踢翻在地。
  晴信、政虎,四目相交。
  政虎的面孔幻化,那是雪地里目光倔强的虚无僧。
  晴信:“是你!”
  政虎:“接受正义之剑的讨伐吧,武田晴信!”说话间马已到晴信身前,他左手一驳马头,右手挥刀砍下。
  晴信急忙横过军扇格挡。
  政虎一刀不中,二刀又下,晴信拦挡不及,正中肩头。折凳跌翻,晴信不由得身体一斜,右膝跪在了地上。
  政虎三刀又下,突然原从斜刺里扑过来,一拳打在政虎的马头上,战马一个趔趄,政虎劈了个空。
  原扶着晴信向后退去。武田的侍卫纷纷涌来,挥刀杀向政虎。
  本庄跃马挺枪冲过来,刺倒一名武田侍卫,然后攀住政虎的马头,向后拖去。
  政虎望着晴信:“还会,再见面的。”

7. 白昼,战场,死尸遍野。
  晴信立马尸原之上,面无表情,右肩已经包扎好了。身后,诸将亦骑马肃立。
  他仰起头来,滚滚浓云遮蔽了天际。

十七、离别:

1. 白昼,天色昏黄,雪花飘落。

 白昼,山谷里一片银白色,上杉军列队走过。
  鬼小岛:“见鬼,九月里就会下雪!”
  政虎在他身边,骑马而行,白布裹头,黑色铠甲,突然伸手,食指指向前方。
  鬼小岛望过去,那是雪地里一朵粉红色的小花:“噢,这是打碗花——雪里打碗花,倒是奇景。”
  政虎微微点头,鬼小岛会意,下马走过去,轻轻摘下那朵打碗花来,交到政虎手里。
  政虎望着手中的小花,凑近鼻端轻轻闻了闻,从来没有笑容的脸上竟突然出现了一丝喜色。他把花小心地别在衣襟上。

2. 白昼,雪中的春日山城。
  宇佐美等跪在雪地里,恭迎归来的政虎大军。
  政虎骑马经过宇佐美身边时,恰逢对方抬起头来——老人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一样,满脸皱纹,白发萧瑟,神情黯然。
  政虎微惊,问道:“怎么了?”
  宇佐美又伏下头去,语带哭音:“小女乃美病重,昨晚……已经撇下她衰老的父亲,往生极乐净土了……今天,她不能来迎接殿下,实在是……”
  政虎神色木然,策马从宇佐美身边经过,缓缓步入城中。

 白昼,春日山城,毘沙门堂。
  政虎未卸甲胄,推门而入。

 昏黑的毘沙门堂内,佛前两盏油灯,静止不动。
  政虎盘腿面佛坐下,从衣襟上取下那朵小小的打碗花:“打碗花……离别……”(注:在日语中,“打碗花”与“离别”谐音。)
  他缓缓转过身来,背向佛像,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小花。在他眼中,有泪光闪烁。
  不知哪里的风来,打碗花的花瓣飘散落地,一片、两片……

十八、海盐:

1. 白昼,甲斐国,甲府,踯躅崎馆内的议事厅中。〖永禄十一年(1568年)〗。
  武田诸臣排列两厢,等待晴信。
  马场开口问道:“真田大人,越后有什么动静吗?”
  真田:“没有什么。不过,那位上杉近卫少将大人,可越来越成为天下的大红人啦。七年前他继承上杉姓氏和关东管领之职,更名政虎;三年前又蒙故将军义辉大人赐以苗字,更名辉虎;去年他再度征服越中,然后正式剃度出家,法号为入道谦信……”
  马场:“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真田:“是啊,天下人皆知啊,那位上杉谦信大人的威名。善征战、重仁义、崇佛敬法、不近女色,听说才刚过继了几个同族的孩子做养子,以培养一个继承人……真是个难以让人相信的大英雄啊……”
  马场:“喂,真田!”
  真田:“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上杉谦信,殿下应该早就得到天下了吧。”
  马场还想说什么,突然身边的春日拉拉他的袖子——原来是晴信出来了。
  晴信剃了光头,一副僧侣打扮,正中坐下:“从今天起,我,武田晴信,皈依佛门,法号信玄。”〖甲斐国守护,武田大膳大夫晴信入道信玄〗。
  诸将俯身施礼。
  信玄环视诸将:“为什么要出家呢?因为,我已经老了……”
  诸将惊愕地望着他。
  信玄:“我这一生,发誓要办成三件大事。一,为甲斐创建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队;二、完成釜无川的治水工程;三、阻止上杉谦信的势力向南伸入甲信地区。我都办到了——最艰难的是第三件事,我花了十一年时间,先后在川中岛与敌五次大战!终于,我也达到了目的。”
  他微笑:“我,死也无憾了。”这回,他不等诸将惊愕,立刻说道:“但是上天似乎又给了我新的使命——也许,我还能在有生之年,完成第四件事。”
  他站起来:“义元既死,情义已绝。何况这两年来,今川氏真倒行逆施,骏远的百姓已经不堪重负。我刚刚接待了三河德川家康的使者,决定与德川氏共同出兵,讨伐今川,拯救黎民!”
  诸将一起俯伏:“是!”

2. 白昼,相模的海边。〖相模国〗
  氏康和氏政皆着素袄,并马而立。
  氏政:“父亲,我们和今川是有盟约的!”
  氏康淡淡地回答:“我知道。”〖相模国前领主,北条氏康〗。
  氏政:“那么,父亲您打算何时出兵援助骏河,讨伐破坏盟誓的武田信玄呢?”〖氏康长子,相模国新任领主,北条相模守氏政〗。
  氏康:“以后再说。”
  氏政:“父亲!”
  氏康望向儿子:“战争,会死很多人的,能够不使用,最好不使用。”他指向海边:“你看,那是什么?”
  氏政望去,那是一片片整齐的盐田:“海盐田?”
  氏康微笑:“这不是比刀剑更好用吗?”
  氏政一脸迷惑:“孩儿,孩儿不明白,父亲……”
  氏康笑容顿时收敛,望向氏政的目光中,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愤怒。他突然一驳马头,撇下氏政。自顾自离去了。

3. 夜晚,春日山本丸某室。
  谦信科头、缁衣,正端坐阅读经卷。直江侍坐在侧。
  谦信头也不抬:“如何?”〖关东管领,上杉近卫少将辉虎入道谦信〗。
  直江笑道:“骏相切断了对甲斐的海盐供应,武田信玄现在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谦信:“只有北条氏康这只老狐狸,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他抬起头来:“海盐嘛,越后还有富余。”
  直江不解:“嗯?”

4. 白昼,武田本阵。
  信玄甲胄端坐读信。身边马场、真田侍坐。
  信玄读信:“我与公战,以刀剑非以食盐……”
  马场:“越后的第一批海盐已经运到了甲府。”
  真田喟叹:“真是个让人难以相信的大……”
  信玄放下信,他的喃喃自语打断了真田的话:“也许,我错了……我不北上,谦信是不会南下的。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十一年,都结束了……”
  他伸左手轻抚右肩的旧伤,突然大笑:“好,我军再无后顾之忧!目标:骏府城,前进!”

十九、弃世:

1. 黄昏,晚霞万丈,高山之颠。
  谦信与直江均小具足,并马而立。
  谦信:“我预感到,正有一股邪恶之气从西方升起。日本,将笼罩在新的恐怖之中……”
  直江:“织田信长吗?”
  谦信:“也许。……也许更可怕。”
  直江:“殿下,武田信玄以接到义昭将军的密诏为名,开始进攻远江的德川家康了。以他现在强大的军势,远江、三河、尾张、近江,都将一鼓而下,然后就是京都……”
  谦信:“就象今川义元?”
  直江一愣:“不,信玄非义元可比……”
  谦信一驳马头:“都一样!如果信玄从此改邪归正,放弃他的野心,以忠义为本,那么一切荣誉、权力,都是他应得的。否则,上天定不容奸邪存在!”
  他一昂头:“即使上天容忍,毘沙门天的正义之剑也不会放过他!”

2. 白昼,激斗的战场。〖元龟三年(1572年)十月,远江国,三方原〗。
  无数的武田菱旗和真田六连钱旗布满了战场,几面葵纹旗仿佛在风浪中漂泊的小舟,很快就被淹没了。
  家康盔歪甲斜,满脸惊惶之色,他问身边的平手:“信长殿下究竟何时能够赶到?”〖三河国守护代,德川家康〗。
  平手非常镇定:“现在西有毛利、石山,北有上杉谦信,敝上恐怕无力前来救援。”〖织田氏重臣,平手五郎右卫门汎秀〗。
  家康大惊:“什么?!”
  平手转头望向家康:“从金崎撤兵,到姊川会战,敝上每有危急,殿下必定亲自统兵来救,织田家中的每一个人,无不铭感五内。今日之势,实在是敝上分身乏术,并非存心违背诺言——德川殿下,现在就让您看一看,尾张武士是怎样报答您的深恩的!”
  说着,他一挥长枪,跃马冲出。身后,百余面木瓜旗紧紧跟随。

 白昼,三方原战场。
  平手挥枪酣战,武田军纷纷让路。
  春日骑马驰出,搭弓放箭。
  平手应声而倒。

 白昼,一座朽破的城池。
  德川军零零散散地拥入城门。城门边,家康勒着躁动不安的战马,目光中满是绝望之色。

 白昼,城内朽败的本丸。
  家康坐在廊上,双手抱头发愣。
  一个传令兵气喘嘘嘘地奔近,跪下:“殿、殿下,武田撤兵了……”
  家康徒然站起,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什么?!”

3. 白昼,山路上。
  武田军静静地走着。队伍中有一顶八抬大轿。

 白昼,昏黑的轿中。
  信玄戴白牦尾的诹访法性之盔,披锁子连环甲,外罩大红甲州流阵羽织,手持日月军扇,闭目静静坐着。
  突然,一道光芒射在他的脸上,似乎是有人掀起了轿帘。信玄微微睁开双眼。
  望出去,隐隐约约的,轿帘外是戴饰有金色饭纲天狗前立的头盔,披黑色南蛮具胴,外罩白色阵羽织,手把念珠的,上杉谦信。
  谦信:“又见面了。”
  信玄笑了,又缓缓闭上双眼:“是的。”
  其实,掀开轿帘的是马场。
  马场一脸的惊惶:“殿下,殿下!”

4. 黑夜,春日山城本丸的走廊上,灯光亮如白昼。
  谦信缁衣、白布裹头,站在走廊上,直江站在廊下。
  直江:“六顶轿子走不同的路线,回到甲府。虽然封锁了一切消息,但也许,信玄病重……”
  谦信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
  直江大惊:“殿下!”
  谦信掏出方手帕来,拭净了嘴边的血迹,同时淡淡地道:“信玄死了。”
  直江:“什么?真的吗?”
  谦信转过身去,仿佛突然间苍老了数十岁似的,缓缓走开:“我知道,信玄死了……他死了……”
  柿崎和村上从外面跑进来,柿崎问:“殿下怎么讲?”
  直江:“信玄,一定已经死了。”
  柿崎大喜:“好,立刻发兵川中岛!”
  直江转向村上:“对不起,我想殿下不会再对信浓用兵了……”
  柿崎:“你在说什么?”
  村上平静地道:“我明白——信浓葛尾城主村上义清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忠诚于谦信殿下的,上杉的家臣村上义清。”
  柿崎瞪着眼睛,不解。直江却深深鞠下躬去。

   黑夜,春日山城本丸某室。正中摆放着谦信的旗帜、铠甲、战刀和采配。
  谦信走到铠甲前,缓缓坐下,闭目合什。在他眼角,竟有清泪流下。

二十、终结:

1. 白昼,繁忙的工地,城堡的雏形。〖近江国,安土城〗。

 白昼,工地一侧的帐幕中。
  信长半袒左臂,端着碟子饮酒。〖尾张国守护代,织田弹正少忠信长〗。
  胜家侍坐在侧:“已经可以确定信玄的死讯了。”〖织田氏重臣,柴田权六胜家〗。
  信长好象在想心事,理也不理他。
  胜家:“立刻和上杉谦信联络,南北夹攻甲斐吧……”
  信长嘟哝了一句:“愚蠢。”
  胜家没有听清:“嗯?”
  信长把酒碟狠狠地摔在地上,破口大骂:“愚蠢!你以为信玄死了,毘沙门天的所谓正义之剑仍然会指向甲信吗?!”
  胜家瞠目不知所对。一个家臣恰在此时走进来:“殿下,越后上杉谦信的使者到了。”

 白昼,工地一侧的帐幕中。
  信长的衣冠稍微整齐了一些,坐在他对面的,是直江。
  直江:“叫安土是吗?平安乐土,好名字——真是天下无匹的大城啊,不知道几时可以完工?”
  信长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再有一年吧。”
  直江:“恐怕,您必须赶在年底前完工。”
  信长:“什么?”
  直江直视着信长:“织田殿下囚禁将军,焚烧叡山,这一系列恶行使敝上非常愤怒。敝上命令在下传话给织田殿下,今年您可以放心大胆地筑城,等到明年春暖雪消的时候,敝上将在北陆与您一决雌雄!”
  信长满面通红,青筋爆跳,可又不敢发作。

2. 黄昏,浓云下的山坡和山前的平原。〖天正六年(1578年)三月,加贺国〗。
  柿崎景家军和柴田胜家军在山前大战,海螺声响起,旗帜杂沓,步兵相互冲突,骑兵往来穿插。
  柿崎着星兜、黑色具胴,黑马长枪,大呼酣战。
  胜家着柿形兜、肋骨胴,黄马大刀,所向披靡。
  突然,山坡上,一面白底黑字的“毘”字旗缓缓扬起。谦信着三日月和日轮前立的筋兜、黑胴、白色阵羽织,直江着爱字前立的锥型兜,并马走上山坡——身后是密集的骑兵。
  胜家军惊呼、散乱,织田木瓜旗立刻向山坡相反方向退去。

 黄昏,山坡上。
  谦信和直江并马而立。
  谦信面色铁青。直江:“殿下,您的脸色很不好。”
  谦信:“人世间充满了罪恶,毘沙门天神剑所指,竟然也难以荡平。黑暗,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即使楠公,也最终被黑暗吞噬……”说着话,缓缓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直江大惊:“殿下,殿下!”

3. 白昼,浓云密布的天际。

 白昼,雪一样飘落的樱花。

 白昼,滔滔的巨浪击打着海岸。

4. 黑夜,熊熊的火光中。
  信长着南蛮兜,南蛮具胴,面孔一半隐在阴影里,恶鬼一般,狂笑:“谦信也死了吗?哈哈哈哈……旧的时代终于结束了,新的日本,新的日本就在眼前!”

[ 本帖最后由 kongji 于 2007-11-11 22: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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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1 22:53: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合集地时候也没细看,现在看来,好象合集内东西比较杂乱咯-    -汗
下回发东西会注意咯!不过貌似还是有些好东西咯,希望需要的人自己选金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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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2 08:46: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天与地可以下到手机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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