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谈谈小农经济的“停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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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一本书，能有一点觉得有启发的东西，就够本了。两点就赚一点，启发越多赚得越多。看了潘维老师主编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理论与实践》，印象最深的，就是理解了当年为什么有人说小农经济是停滞的。

“机耕被废除了，因为机器翻不过密密麻麻的田埂，也没有谁家愿意贡献机耕路占用的田地。牛耕被放弃了，因为一户仅两三亩地，养牛耕地不合算。于是个体农户倒退到了靠人力耕地。”
——潘维、贺雪峰 主编：《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理论与实践》，中国经济出版社2006年版，序言第13页。

在这里看出，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以后出现了一种倒退。那就是放弃高生产力的生产工具而代之以生产力较低的生产方式。而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每户耕种的田地面积小。因为耕种的面积小，所以使用牛耕反而不如使用人力合算——尽管牛耕的生产力更高。正如《梦溪笔谈》中描述活字印刷的评价：如果只印一二册，未为简易；若印成百上千册，则极为神速。每天上班只需走五分钟的路就够的话，自然不会去坐公交，更不用说买车之事。如果人人上班都只需要五分钟，无疑汽车的销量会大大削减。如果人人都只种植一小块土地，那么人人都会发现牛耕不如人力合算，那么人人都可能用人力代替牛耕。而小农经济，就是一个几乎人人都只种植一小块地的情况。

潘维老师在此处并未提到小农的停滞性问题。但是这段话描述的现象却足以让我联想到它。所谓小农经济，通常就是指各家各户自食其力，自给自足的这种农业经济。今天能出现牛耕和机耕在家庭承包田中被放弃，农民宁愿采用人力的低效耕作。在相似的条件下，同样的事情完全可能重复发生。那么，在古代、近代，小农经济的大帝国完全可能出现因为农民散碎耕种小块土地而使先进生产力的推广使用遭到阻力。完全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大地产所有制下的粮食产量要超过农民分种小块土地粮食产量的总和。《雪白血红》一书中的资料似乎部分印证了这个情况。东北土改后的一年，虽然农民兴高采烈，但是统计的粮食产量反而不如土改之前。这种情况连续出现三年（不过部分是因为天灾）。

这是小农经济停滞性的一个方面。还有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所谓“农民的自我剥削”。土地的肥力是有限的。对于农业来说，不完全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货。无论如何勤劳，亩产亿斤也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土地的出产存在极限。而且这个极限受生产力条件束缚而表现得比较低。通常来说，在农田里劳动的付出与出产增长的关系是这样的：100的劳动能带来100的出产；200的劳力只能带来150的出产；300的劳力只能带来170的出产。这样时间一长，农民会发现劳动付出并不是越多越好。于是他们会选择一个比较经济的付出数量。这样多余的劳动就闲置了。在很多地方的农闲时期，农民只能蹲在家里看蚂蚁上树。这些空闲的劳动力本来是可以用来生产更多的东西的。这种劳动力的浪费，也是小农停滞性的体现之一。因为别人此时正在用这些劳动力发展更多的生产。

欧洲曾经也经历过小农经济。古罗马共和国就是一个典型。同汉朝唐朝一样，小农经济在维持一个大帝国的国防与经济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但是它注定难以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农业社会定期产生过剩的人口。这些过剩的人口会进一步分割土地成为更小的生产单位。当土地无法再分的时候，就会产生流民潮，产生争夺，产生战争，减少人口。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循环。古代中国历史就有这样的特征。

欧洲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这样的结果，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与中世纪的自治城市。自治城市在事实上独立于其他封建政治势力之外。它是工商业者聚集形成的特殊社会群落。在城市中，市民从事的是非农业的生产。这种生产相对于农业而言，不会因受肥力之限而出现劳动付出与产量不成比例的现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它们100的劳动总是对应100的产量，200的劳动则对应200的产量。这就避免了“自我剥削”的情况。另一方面，工商业生产不那么依赖土地，不存在有限的土地必须分配给众多人口而导致土地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问题。新建一个产量很高的工场，不会剥夺其他工场的生产空间。这样就使得众多工商业企业可以聚集在一起形成城市，并吸纳大量的人口。

于是在中世纪的欧洲，城市的工商业成为吸收农村剩余人口的蓄水池。这些从事工商业的市民又可以摆脱小农的停滞状态放手发展生产力。城市就成为欧洲最活跃的地方，市民成为欧洲最充满干劲的阶层。城市为欧洲找到了农业以外的新的经济增长点。很可能正是自治城市的存在让欧洲摆脱了小农的停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