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殖民地发展史 总论：国内的研究，三个地区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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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这个板块里面似乎讨论美国的殖民地发展史比较少，除了这篇佳作：http://bbs.napolun.com/forum.php ... st%3D1%26digest%3D1

所以把我对于美国殖民地发展的一些愚见搬来讨论讨论，这篇应该是半原创，因为不少资料和内容都来源于李剑鸣的《美国的奠基时代》有点资料汇编的感觉，不过应该能成为一个美国殖民地发展史的兴趣导向文章吧。

个人愚见，欢迎纠错与讨论



总论：

       初中历史不记得，高中历史记得第一次提到美国应该是第四册书的第二个单元，是讲独立战争。当然，我们不是美国，并非一定要像美国本土的历史课本一样要从弗吉尼亚公司建立詹姆斯敦开始叙述。只是，若只从美国的独立开始讲起的话，只能说是这个国家的联邦政府的历史，绝非美国的历史。没有殖民地的历史的美国史，不算完整的历史。就单纯论独立战争而言，不讲七年战争以及之后若干年间发生的事情的话，也不能完整叙述美国的开端。独立宣言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开始，独立战争也只是整个美国革命中的小小的一部分而已。就如约翰·亚当斯在1815年给杰斐逊的信中所写：“我们常言的‘美国革命’就是指‘革命战争’吗？战争不是革命的组成部分，它只是革命的结果和后果。革命思想已经嵌入了人民的脑海当中，在列克星敦战役第一滴血之前的1760年到1775年的15年中就已经存在了……”[1]因此，可以说美国整体的独立意识早在独立战争之前就已经形成了，而美国革命的真正的终点也并非是1783年的巴黎条约。至于美国革命的真正终点在哪里，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1787年联邦宪法的制定或许可以看成是一个结点，当然在早期美国史学界中对于革命的观点普遍是比较故事化和传奇化的，类似于叙述英雄故事。而到了20世纪后，由于修正主义的流行，对于美国革命的观点就有所不同，出现了激进派和保守派。激进派认为革命是激进的，群体人民一并起来反抗英国统治，而保守派则认为殖民地居民只是为了自己建立自己的政府，自治，降低纳税而已[2]。而到了20世纪后半叶，则出现了对美国革命的抨击，认为“……革命什么都没做到，印第安人没有权利、妇女没有权利、黑人没有权利、西班牙人没有权利……”[3]所以就简单而言论美国革命的历史，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时间段。

       而美国革命的思想意识来源于其政治基础，其政治基础又来源于之前一个半世纪的殖民地时代。美国的早期史的丰富程度并不亚于建国后的200多年的历史，不过在国内似乎并不受重视，一般来说这段历史都被当成了建国的背景[4]。当然，在美国本土，早期史的研究也有过一个起伏。曾经在19世纪就有著名的乔治·班克罗夫特对此领域几乎挖掘至尽，后来美国将最高的历史学研究奖就命名为班克罗夫特奖。而其他还有弗朗西斯·帕克曼、赫伯特·奥斯古德等人也对此领域做过充分的挖掘，以至于之后几乎无人再能从此领域中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不过在1947年时一位名叫卡尔·布里登博在美国历史协会年会上重新提出对于早期史的社会、文化、经济、地域、民族、妇女、少数族裔等方面重新进行研究，于是又诞生了大量早期史的佳作和论文研究[5]。在美国本土，早期史的研究方向从政治转向了其它领域使得早期史变得丰富起来。在国内，研究重点基本在于独立战争和20世纪美国作为一个世界性大国登台后的国际关系，前者表现了美国人民奋起反抗争取民族独立，为了发展资本主义而斗争，具有双重性，是美利坚民族诞生的必然结果[6]；后者则和中国本身息息相关。无论是早期史，还是在美国被视为真正塑造美国精神和整体的内战都几乎没什么人关注，除了网络论坛里的爱好者。这或许和中国史学传统有关，也就是司马迁一派的史学方法，尽管梁启超曾在20世纪初就已经提出过“新史学”。当然，国内仍然有早期史的佳作，比如李剑鸣教授的 美国的奠基时代 就是一本佳作，该书大量援引美国学界的有力文献资料，同时对美国早期史的结构又有着十分新颖的观点，该书从自然地理开始写，借着写了殖民地的建立以及经济情况，之后引出政治再引出教育和社会文化，最后再综合导出革命的思想。我的这部短篇系列不少资料也主要援引这本书，作为一个中国人能对美国史有如此细致和新颖的看法，不得不说非常难得。

       对于美国早期史的叙述方法有非常多的种类，在这里鉴于面向的读者比较少，而且我也是纯粹出于兴趣而已，就用最通常最普遍的地域分类法来叙述。这种方法其实并不怎么科学，因为殖民地间是在不断交流和融合，当然每个殖民地自己的独立的文化和经济也非常突出，也许会在一个殖民地的发展史中涉及到另一个殖民地的异同点。在通常看来，美国的殖民地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即北部新英格兰地区、中部纽约以及宾夕法尼亚等地和南部弗吉尼亚文化地区。当然也有分为四个部分的，将南部再细分为切萨皮克地区和南北卡罗来纳与佐治亚地区[7]。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以清教主义为主，经济上发展资本工商业，中部和南部偏向于农业，尤其是南部的蓄奴农业发展的要比任何一个其它殖民地程度都要高，而中部以租佣制为主。黑人在早期史当中大多充当的是奴隶成分，而红种人北美土著印第安人则是殖民地的敌人，当然近年来由于修正主义的流行，越来越多的史学家注重于研究红种人和黑人，而不是白人。白人来自于欧洲，以英格兰、爱尔兰、德国、瑞典等国为主，他们的文化也主要是以英格兰文化为母体，因此在殖民地中尽管各自的发展方向不一相同，所有殖民地无不都是以英格兰文化为主，不管是英国人自己建的还是从他人手中掠夺过来的，比如从荷兰人手中掠夺过来的纽约[8]。殖民地的不同在于它们各自一些突出的特点，比如之前说到的新英格兰地区的请教以及混合型经济，还有中部地区的谷物农业和多样化宗教，南部则成就是奴隶制经济，比如弗吉尼亚的烟草贸易[9]。而到了18世纪尤其是中期之后，这些殖民地则慢慢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所谓的美利坚民族。

       接下来对三个区域做一个快速概览。首先是新英格兰地区，也就是美国的东北部。一般是以马萨诸塞的首府波士顿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包括了新罕布什尔、康涅狄格、罗德岛等地，包括还有现在的缅因州和佛蒙特州。新英格兰地区山地大多延伸到海边，海岸线十分曲折和险峻，清教徒移民仅在普利茅斯湾建立了良港，当然波士顿一带也有许多良港。不过新英格兰土地较为贫瘠，不适合耕种，而且一年中气温差异很大，不是太冷就是太热，冷的比英国还冷，热的比英国还热，这也是土地不适合耕种的一个原因。新英格兰此地森林茂密，伐木业和造船业在这里易于发展。而新英格兰名字来源也许是因为当地的地形结构很像“老英格兰”，因此才会被殖民者命名为新英格兰[10]。总之新英格兰地区农业耕种比较少，更多流行畜牧业和工商业，比如波士顿就是个贸易大港。也因为如此，新英格兰地区没有多少奴隶，没有太多大庄园需要耕作，也许这也是北部的资本主义发展较为南部更发达的原因之一。新英格兰地区普遍流行清教主义，由于清教徒在英国遭到了某种迫害，使得他们认为北美更适合他们发展新的天地，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尽管他们是宗教信徒，然而却因为他们对于清教主义毫无怀疑也不允许有怀疑，并且从不怀疑上帝是否与自己同在，将自己视为必定要创造一番事业的人，因此使得他们能超脱神学研究，就像今天的人一样专心于实际工作[11]。新英格兰的清教主义某种意义上是美国文明形成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清教主义可以说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且清教徒们团结程度超过中部和南部。新英格兰的自治能力较为突出，并且被视为地方自治的典范[12]，这点或许从最初的五月花号殖民者签署五月花号公约就能看出来，也或许因为如此，马萨诸塞的独立思想孕育地比其它地方更为浓烈，波士顿大屠杀、茶党、自由之子等等耳熟能详的美国革命故事都是发生在这个地方的。而因为宗教原因此地区的殖民者重视教育，哈佛大学就是在此诞生，而在当今波士顿，一共有数十所高等学府，除了哈佛，还有MIT、波士顿学院等著名学府都在此地。新英格兰地区的印第安人曾在早期建立殖民地时帮助过五月花号的殖民者，为了报答印第安人殖民者也在次年宴请过印第安人，这也是感恩节的来历。新英格兰代表着传统的英格兰文化在美洲的塑造，也是美国文明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中部地区主要是多样化的地区，一般比较开放。中部地区以纽约、宾夕法尼亚等地为主，还有新泽西和特拉华。中部地区地貌接近沉积型海岸，从长岛开始，并且因为哈德逊（或译哈德孙）河和特拉华河都有大型河口的缘故，有许多良港，使得此地区更容易发展大型贸易港口。同样，此地区的树木较多[13]，其实这也是北美的一大特征，树木给了殖民地充分的资源来发展经济，比如之前提到的造船，还有手工制造业。中部地区的土地较新英格兰更为肥沃，再加上河流纵横，使得这里发展商业和农业都十分便利。中部地区盛产谷物和水果以及蔬菜，还有加工后的经济作物，这里的奴隶制经济并没有南部那么普遍。同样中部地区的商业也发展地很快，主要以纽约和费城为主[14]。因为中部地区曾存在其他欧洲国家的殖民，因此在英国入主以后此地仍然保留了一些他国的文化，包括德意志、北欧、荷兰等地的文化[15]，这使得中部地区的文化比较多元化。当然，中部地区依然有比较强烈的宗教因素，宾夕法尼亚的教友会就是如此，教友会甚至比清教徒更加严格纪律，并且重视殉教，教友会对中部地区的发展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中部地区的民主基础起步地相对比较晚，当然在后来中部地区尤其是在美国革命时期的作用不容小视，比如在费城召开的大陆会议以及同样在这里签署的独立宣言。在后来也发生过纽约和费城的首都之争问题。中部地区的教育程度不及新英格兰地区，不过此地区饮食文化比较盛行，这也可能是来自不同地区的殖民者的缘故。比如苹果派或是纽约式乳酪蛋糕，当然在新英格兰地区亦有波士顿大龙虾这种当地特产。总的来说中部地区对于美国文明的经济基础有着不小的贡献，以至于现在纽约成为了全球大都市，当然也带来了不少负面因素，比如犯罪问题。不过在殖民地时期，纽约还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的，而中部地区亦是活力奔放的地方，它的文化多元性也是美国文明的一个特点。

       最后一个南部地区其实是最容易叙述的，南部地区的特征比北部的新英格兰还要明显。南部地区的典型代表就是美国第一个殖民地弗吉尼亚，位于切萨皮克湾。当初来到此地区的殖民地寄希望于在这里挖到金矿，不过后来发展出了烟草贸易。此地区因为气候适宜，以及土地十分易于耕种，因此分布着十分广泛的大庄园和大农场，而因为早在1526年就有首批黑人劳工被西班牙殖民者待到了萨佩洛湾[16]，弗吉尼亚和切萨皮克湾亦是早期黑人奴隶被输送地，所以在南部地区奴隶制最先建立起来并且根深蒂固。南部地区的农业大多都是庄园式生产的烟草和种植园农业，这种农业需要大量的劳工，而黑人奴隶则是最廉价最实惠的劳工，南部地区最初也是靠烟草贸易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南部地区的人们都很强调等级制度，很看重绅士的头衔，并且南部地区赌博、喝酒现象十分频繁，教育程度也远远不足北方，就连威廉玛丽学院最初也只是为了社交而不是获取知识的地方[17]，所以南部看上去就像是个特大型农村，尽管整个殖民地时期的美国看上去都和农村接近，但是南部尤其相像，北部和中部至少城市的作用不可忽视。南部地区的印第安人也是令殖民者们十分头疼的问题，尤其是早期不断对边疆的侵犯，以及爆发过的多次战争，使得南部常年维持大量民兵。总而言之，南部地区的奴隶制经济给了美国文明发展不小的影响，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了美国内战才被改变。另外据资料显示，南部地区的白人和黑人对比是平均1.3-1.7个白人比1个黑人[18]。

       以上便是一个大体的美国殖民地总论。

[1] 伯纳德·贝林 美国革命的思想意识渊源 第一章开头 中译本 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 2007 （原书1967）

[2] Gordon S·Wood The American Revolution：A History 引言 Modern Library 2003

[3] ibid

[4] 李剑鸣 美国的奠基时代（1585—1775） 导言p21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5] ibid p19-20

[6] ibid p14

[7] ibid p13

[8] 乔治·J·兰克维奇 纽约简史 第一章 中译本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5

[9] 李剑鸣 美国的奠基时代（1585—1775） 导言p13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10] ibid 第一章 p28 32 33

[11] 丹尼尔·布尔斯廷 美国人：开拓历程 中译本 第一章 p10 三联书店 1993

[12]李剑鸣 美国的奠基时代（1585—1775） 第四章p269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13] ibid 第一章 p28 30

[14] ibid 第三章 p202-203

[15] 自己的笔记，出处难考，似乎是耶鲁大学的公开课讲座

[16]李剑鸣 美国的奠基时代（1585—1775） 第三章p182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转引 第一手原文出自 菲利普·D·摩根 关于早期美国奴隶制的再思考 及 卡拉·加迪纳·佩斯塔纳和沙伦·V·塞林杰编 早期美国的不平等 汉诺威：新英格兰大学出版社 1999 p247

[17]自己的笔记 ibid

[18] ib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