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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塔哥尼亚人”布律纳元帅传
原作者:艾伦·夏佩德
从诗人到革命者(1763-1796)
像拿破仑的很多元帅一样,纪尧姆·布律纳同样来自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而且他的家庭与法律工作颇有渊源。他的父亲是一个法官,而他的叔叔中有一个教士,一个医生,和一个获得圣路易十字勋章的的骑兵军官。布律纳的童年在布里夫拉盖亚尔德度过,在一个本笃会创办的学校接受完人文教育后,他被送往巴黎学习法律。然而,他更喜欢在美酒和赌博中流连自己的时光,于是他很快便债务缠身。为了维持自己的生计,他在一家印刷店做了一个校书员兼排字员。假期他便和自己的两个校友一起在印刷店工作,加之对于成为一个作家的渴望,他化名发表了一些散文和诗歌。他幻想自己成为一个诗人,他确信自己的未来属于艺术王国。他于此时获得了一台小型打字机,并以此创办了一份暗含着爱国热情的讽刺性的日报——《农村和城市总汇报》。然而不久,大革命爆发了。革命获得了布律纳的热情支持,革命也预示着布律纳人生的变轨,他放弃了自己热情的新闻事业。
布律纳参加了国民自卫队,并被推选为上尉。他的上尉军衔不仅得益于他极度魁梧的身材以及坚韧的战斗意志,同样得益于他背后其他“爱国者”们的支持。事实上,在未来的诸位帝国元帅中,布律纳是既不来自军官家庭、也不出身行伍的六人之一;他们的晋升得益于他们所加入的革命政党。布律纳是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而与他一起的是丹东、马拉、卡米尔·德穆兰、埃贝尔;他们在修道院里集会,并以修道院的名字为俱乐部命名。布律纳参与了俱乐部每一次集会与密谋,他们最终推倒了法国的君主政体。在马尔斯广场大屠杀之后,布律纳被逮捕并投入监狱,他的打字机也被没收,然而由于丹东的介入,布律纳很快被释放。布律纳视丹东为良师益友,丹东也因为布律纳魁梧的身材和澎湃的热情而昵称他为“我们的巴塔哥尼亚人”。此时的布律纳成为了丹东的影子,是丹东行为的支持者与意志的执行者。在动荡的1792年9月,布律纳由志愿军第二营的副官晋升为上校。
第二年的春天,布律纳上校被派往比利时,进入迪穆里埃将军的北方军团参谋部工作。在内文登溃败中,他赢得了擅长重整部队的名声。同年夏天,联邦派叛军在吉伦特党人温芬将军的率领下,于卡昂附近集结,威胁巴黎。一支临时拼凑的平叛军立刻被组织起来,并且迅速地解除了威胁。布律纳在此次行动中被任命为参谋长,并负责指挥先遣部队。他主张由雅各宾派独占厄尔河畔帕西的胜利果实。他这条本应使他获得战争部长头衔的建议未被丹东接受,但是他本人却在一个月内获得了准将军衔。他再次返回北方军团,表面上声称自己“具备一切相关的军事地理知识且带来了军队与堡垒的补给,并将如实汇报军团现状”,但是实际上却是对数名将领的政治迫害,甚至有很多人因为不实的指控而走上绞刑架。对于受害者“贵族与外国间谍”的指控,无疑大部分是布律纳的手笔。恰在此时,西南部突然爆发吉伦特党人的叛乱,命运再次扼住共和国的咽喉。受救国委员会的委派,布律纳随伊萨布和塔利安前往吉伦特平定王党叛乱。作为波尔多的指挥官,他实行恐怖手段,完成了平叛任务。
回到巴黎后,布律纳被选入国民公会的战争委员会;这项工作一直持续到1794年春天。此时,布律纳决定组建家庭。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名叫安热莉克·皮埃尔的金属抛光工,出身低贱。他们在布律纳家人的坚持下保持着长时间的联系。布律纳的阶级身份与地位不容许他作出其它的选择。而谦逊、安静的安热莉克,则始终满足于生活在丈夫的背影之下,她对布律纳的自负与野心不以为意。后来,作为元帅夫人,她只能在必要的场合才进入帝国朝堂。她死于1829年,并没有留下子嗣。
1794年春天公安委员会内部的权力之争,足以结束布律纳的军政事业,甚至夺取他的性命。丹东与埃贝尔先后被罗伯斯庇尔送上断头台,而他们的追随者、狂热的科德利埃分子布律纳,却靠着巴拉斯的支持以及自己的审慎退让,躲过了罗伯斯庇尔的清洗。在热月政变后,他再次凭借着敏锐的政治嗅觉,明智地投靠了执政的“丹东派”分子巴拉斯与塔利安。
1795年的春季,由于食物短缺,巴黎街头出现了大量暴民。布律纳驻守于十七区。根据战时法,16000余名暴徒被丢进监狱,暴乱也很快平息。然而当年秋季,保王党的叛乱对共和国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巴拉斯计划召集部分以高压手段闻名的将领以解决矛盾。被征召的包括卡尔托、布律纳,以及负责指挥炮兵并担任参谋长的波拿巴。靠着4000到5000余人的常备军以及三个营的志愿军的支持,“葡月13日,巴黎爆发了长时间的冲突。叛乱分子约有20000到25000余人,然而是夜,缪拉从萨布隆营地运来了大炮,叛军毫无反击之力。”一天之后,暴乱便被平息了。波拿巴果断使用炮兵无疑是这次胜利的关键。由于巴拉斯以及自己妹妹的情人弗雷龙,波拿巴晋升为巴黎卫戍司令。当然这位未来的皇帝也没有忘记自己麾下那位魁梧的准将布律纳,他在维维恩街死守着正在拆卸的榴弹炮,并且攻占了保王党死守的剧院。当暴乱蔓延至南方时,弗雷龙受命前往镇压;而他选择任命无情且坚决的布律纳作为自己驻马赛和阿维尼翁的代表。布律纳再次被划归到波拿巴编下接受指挥。后来据当地居民透露,从那时起,阿维尼翁的人民便再没忘记那个来到他们中间裁决生死的高大男人。是年,即1796年10月,布律纳被派往意大利军团马塞纳师中效力。
从革命者到士兵(1796~1799)
当布律纳前往意大利军团任职时,他还是军事领域的门外汉,没有任何指挥战役的经验,对于军队情况一无所知。因此很多人都对波拿巴赋予布律纳指挥权感到诧异。但是布律纳在五个月后的战斗中,证明了波拿巴的信任并非没有理由,他的勇敢得到了包括马塞纳在内的指挥官们的一致称赞。波拿巴对布律纳在1797年1月圣米歇尔防御战中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彼时,布律纳亲率一个团与少量骑兵对奥地利人发动冲击,迫使奥地利人留下500余俘虏与两门大炮。在给督政府的报告中,波拿巴写道:"第七十五掷弹兵团将大炮作为刺刀;而身先士卒的布律纳,他的军服上多了七处破洞。"签署停战协定以后,布律纳负责指挥前卫队,并在这年年底正式擢升为少将。
随着远征埃及计划的提出,督政府面临着严峻的财政危机。除了掠夺皮埃蒙特与那不勒斯以攫取财富外,他们贪婪的目光也开始觊觎伯尔尼金库里的万两黄金。早在1798年1月,布律纳便被派去执行对那不勒斯的劫掠任务,但他又被巴拉斯召回巴黎,并被赋予了新的秘密指令。法国打着从独裁统治中"解放"瑞士的旗号,实际上是因为控制瑞士对德意志和意大利的辐射影响,而获得这个国家惊人的财富更是重中之重。实现这一目标需要足够的厚颜无耻与虚伪狡诈,能够用利剑威胁对方的同时以谎言与空言麻痹之。布律纳受命执行这一计划。他的部队已在梅纳尔将军的指挥下向日内瓦逼近,与此同时,奥热罗指挥着莱茵军团的15000余人自北方挺进。而此时,瑞士占领计划仍然是一个军事机密。
布律纳到达了纳泰沙尔湖畔的帕瓦那。沃州已经陷于革命宣传中,并成立了独立的共和国。布律纳开始鼓动伯尔尼当局与其它的州效仿沃州成立共和国。他很快意识到,在法军到来前,他必须通过虚与委蛇的谈判拖延并麻痹对手。在巴塞尔等地的一连串的会议中,他声称法国所追求的,仅仅是领邦的幸福与自由,而法国也会尊重以民主制度独立的瑞士诸州。 更加美化了法国的谎言,而芒冈委员成功地在伯尔尼议院与军队中散播了混乱与分歧。
在2月初,梅纳尔师已经驻扎在洛桑,而绍恩堡则统领着更强大的军队向巴塞尔边界逼近。1798年2月5日,新组建的瑞士军团在布律纳的指挥下向巴塞尔进军。这场为时一个月长的军事行动,最重要的战斗是瑞士指挥官埃拉克率众对萨讷河汊的弗里堡的争夺。布律纳将这场战斗比作洛迪战役(但是布律纳本人并未参与此次战役),在意大利军团效力多年并在日后晋升为将军的佩尔波尔说,伯尔尼民兵在这次行动中表现非常勇猛。而在北部,绍恩堡于3月2日攻占了索洛图恩州并于两天后早布律纳的前卫队几小时进入伯尔尼。这一系列的军事行动都推动了波拿巴远征埃及的计划的最终实施;在3月8号,布律纳被委任为意大利军团司令,接替参与埃及远征的贝尔蒂埃。但是,在动身前往意大利以前,布律纳还有些事情要做。事实上,他低估了征服瑞士所需要的时间,以致只留给布律纳和他的代理者三个星期的时间去筹集一千四百万法郎。布律纳纵兵掠夺现金与金块,倒卖包括350余把火枪在内的军火(很多都是强征来的),才筹得政府所需的数额。
布律纳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将这些财富运往土伦。然后,他效仿拿破仑,希望成为一个征服者与立法者,于是在瑞士强行建立革命政体,并将瑞士联邦分为三个独立的共和国。然而,督政府并不会允许一个将领拥有如此大的权力,他们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敦促布律纳速赴意大利就职。布律纳并没有空手而去,他掠夺了200000法郎作为自己损失的“补偿”,“这些数额中只有部分被上交,其余的则被运往米兰。运送的车队在离开布律纳后曾出现了短暂地故障;而据他的仇家说,马车里装满了黄金。”无怪乎日后拿破仑轻蔑地称布律纳为贪婪的强盗。
到达意大利后,布律纳发现军团里的大部分部队在准备埃及的远征。由于无事可做,布律纳开始干预拥有意大利中部与北部的、名义上独立的西斯帕丹共和国的政体组织。此事使他与督政府间出现芥蒂,督政府的某位成员认为布律纳平庸、追逐安逸、虚荣且狡诈。而布律纳的参谋长絮歇评价他是一个“最无耻的强盗”,这意味着布律纳视意大利人民为被征服者,由是采用了他惯常的手段来敲诈劫掠。于是到1798年10月,他的私产再度增加。此时,他花费160000法郎于马恩河畔买下了一栋原属于圣茹斯特的乡间别墅,之后他又“收取自己征服之地(即他买下的地皮)与舒瓦西附近农场的土地租金”。
两个月后,布律纳被巴拉斯派往荷兰指挥15000余人的法军。由于这位著名革命家在瑞士与意大利的恶名,巴达维亚共和国当局并不愿意与布律纳合作。这种局面下,当敌军入侵时,荷兰诸省会像比利时一样将自己的军队听任法国调遣吗?布律纳耗费了五个月的时间才说服巴达维亚政府组建更多的军队、建造更多要塞,他甚至不得不接受一个权力分散的联合指挥部。直到富歇被派去介入此事以保证法国权益后,布律纳才得以完全指挥军队。但是此时,他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来组织防御,以应对在阿伯克龙比指挥下于海尔德登陆的英军。由于他对法-巴达维亚联军——三支法军师与两支巴达维亚师——的出色布置,以及在驰援过程中身先士卒的勇气,法荷联军最终在荷兰北部战胜了约克公爵率领的30000人的英俄联军。
在俄军到来前,英军击退了法-巴达维亚军对宰伯运河的进攻。但是布律纳亲率预备队,于贝尔根挫败了联军的联合行动。然而两周以后,在阿尔克马尔附近滨海的战役中,布律纳未能成功阻击英军向埃赫蒙德运动。终局之战卡斯特里克姆战役历时七周。在这场防御战中,布律纳将他作为一名野战指挥官的优秀素质发挥到极致。在疾病与饥饿的打击下,约克公爵不得不签署停战协议并率军撤退。他在给英王的报告中写道:“我军能够撤离荷兰比荷兰能够击退我军更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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