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达勒姆博德上尉!”沙普喊道。 “长官?” “你接管这里,戴利,”沙普说,“我来骑你的马。” 法军的旅正在集结成一支纵队。它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打算直接向山上发动进攻。但在前进之前,他们队伍的头排对着堵在路上的十五个剩余酒桶,沙普巧妙而致命的陷阱余下的部分,发动火枪齐射。 没有一个酒桶里装着火药,因为沙普仅有一点有限的补给,但法军却不知内情。他们的齐射扫清了道路,与此同时他们的散兵爬上小河谷的边缘追击已经撤退的来复枪手。等到这个旅能前进时,沙普心想,会花上一个小时,到他们能前进时,他怀疑他们还有多少热情,因为他们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但还有一千法国人从南边赶来,他们孤注一掷要逃离西班牙,而那些人知道如果他们要回家就得杀过边境关口,他们拼命的决心也使这一千人远比那个旅危险。沙普现在骑马往回穿过村子来到警戒队看到敌军从南而来的地方。 “他们离这儿还有挺远一段路,长官,”史密斯上尉紧张地汇报着,担心自己过早地找来沙普。 “你做得很对,”沙普一边安慰他,一边抽出了他的望远镜。 “后边出了什么事,长官?”史密斯问。 “我们朝法国佬耍了一两个小把戏,但他们看来还想干一仗。但不用担心,他们可不想在这儿过圣诞节。””现在他能看见法国难民了。打头的是骑马的龙骑兵,后面是步兵,还有辆四轮马车,没有大炮,中间有一群妇女和孩子。 “来得好,”沙普平静地说。 “来得好,长官?”史密斯问。 “他们带着女人来了,上尉,他们可不想让女人受伤害,对吧?我们有可能会劝降他们。”沙普停顿了一下,步兵黑色军帽上方一道金属的闪光映入他的眼帘。“他们还有一面鹰旗!”沙普激动地说。“这是送给咱们部队一份绝佳的圣诞礼物,对吧?一面法军的鹰旗!真是难以想象。” 他收起望远镜,心想他有多少时间。这支纵队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脚程远,这段时间就够用了。 “盯住他们就行了,”他告诉史密斯。他翻身跨上达勒姆博德的马,骑回边境。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旅队攻山的同时守军抵达村子,那他就遇上麻烦了,但当他回到北边的山梁上时顿感放心。敌军已经扫清路上的酒桶,他们的腾跃兵也散布于山坡之上,这意味着进攻开始了。腾跃兵的任务是以松散稀疏的线列前进,用火枪射击骚扰红衣兵。为了阻止他们,沙普派他自己的散兵参战。 “达勒姆博德先生!轻步兵连出列!把那些腾跃兵一个个地射死。”法军很英勇,沙普认为。要多勇敢有多勇敢,但也很愚蠢。 他们知道火枪齐射在等着他们,但他们的将军不见棺材不落泪,而沙普已经准备给他放点血。他已经猜到敌军毫无经验,因为腾跃兵没有压上来进攻,而是尽量呆在精准的来复枪的射程外。他们只是孩子,他心想,从征兵站被抓走,前来作战。太残酷了。 法军纵队跟在腾跃兵后面前进。它令人望而生畏,但行军队伍都这样。这支队伍横向有三十纵列,长有六十排:排列紧密的一大群人受命爬上无法攀爬的山坡,去迎接一阵枪林弹雨。这将是一场谋杀,而非战争,但杀人者是法军指挥官。沙普召回了他的轻步兵连,然后派他们回去加入史密斯的警戒队。如果前来的守军由法军的龙骑兵打头,那么来复枪手就能把骑兵逐一射杀。 “但你得呆在这儿,”沙普告诉达勒姆博德。“我有活给你干。” 当队伍试图抄近道穿过弯曲山路的拐角时,变得不再整齐。现在他们逼近了,还有最多一百步远。尽管天气寒冷,沙普还是能看到士兵们满头大汗。 他们也精疲力尽了,无论何时他们抬头,除了看到一群军官等在山顶外什么都没有。红衣兵的线列已经撤到敌军视线以外,沙普打算不到最后时刻不派他们出战。 “时机到了,长官,”达勒姆博德进言。 “再等一分钟,”沙普说。现在他可以听到队伍中央的鼓声,尽管每当鼓声暂停让士兵呼喊“皇帝万岁”时回应之声微乎其微。这些士兵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小心翼翼。 只有五十步远了。 “就是现在,军士长,”沙普说着,倒退几步,穿过往前走的线列,尽量不想为他即将要杀死的法国人伤感。 “开火!”哈珀大喊。这一次,整条阵线一齐开火,因此他们的子弹在一波致命攻击中砰然中的。“中央以排为单位!”山谷的回音尚未消失哈珀就大喊。“开火!” 沙普现在看不到敌军了,因为他们被一团灰白色的浓烟遮住,但他能想象出那恐怖的场景。可能法军整个头排都死了或者奄奄一息,第二排多数人也一样,后面的人推推搡搡,前面的人被尸体或伤员绊倒,然后,当他们正在第一轮齐射后缓口气时,此起彼伏的全排射击又开始了。“瞄低点儿!”哈珀喊道。“瞄低点儿!” 空气中充满烂鸡蛋恶臭的硝烟。士兵的脸上斑斑点点地沾满了未燃尽的火药,而纸弹壳的填充物在每发子弹后飞出枪管,在草地上燃起闪烁的小火苗。 齐射一轮接一轮,士兵们向下方的烟雾里毫无目标地开枪,将死亡倾注于这一点儿小地方。他们依然装弹、压实、射击,而沙普看到自己团里没有一个人倒下。他甚至听不到一颗法军子弹的声音。正如一则旧闻讲得那样,法军的纵队遭到英军线列的反复攻击,英军的火枪粉碎了纵队的排头和两翼,溅了队伍中央的士兵一身血。 沙普指派一个人从线列中出列,这样他就能察看烟雾后的战况。 “他们在逃跑,长官!他们在逃跑!”那人兴奋地大叫。“没命地逃跑!” “停火!”沙普咆哮一声。“停火!” 慢慢地,烟雾散尽,显露出寒冬荒草上的恐怖景象。鲜血,恐怖,还有受伤的人。纵队遇上线列。沙普转身离开。“达勒姆博德先生。” “长官?” “拿一面白旗,骑马去南边的路上。找到守军的指挥官。告诉他我们击溃了法军一个旅,如果他不投降,我们就用完全一样的方式把他消灭。” “长官!长官!求求您,长官!”说话的是尼科尔斯少尉,在达勒姆博德身边上窜下跳。“我能和他一起去吗,长官?求求您,长官!我从没见法国佬。没靠近看过,长官。” “他们长着爪子和长角,”达勒姆博德说,看到尼科尔斯神情惊慌,他笑了。 “如果你能借到一匹马,”沙普告诉这位少尉,“你就能去。但是闭上你的嘴!让达勒姆博德先生谈话。” “是,长官,”尼科尔斯说完,欢喜地跑了,而沙普转身回到北边。法军已经溃逃,他怀疑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但他不愿意照顾他们的伤员。他既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干这种事,所以得有人打着停战旗去下面的敌军那里,给他们一个把他们带来的一地狼藉打扫干净的机会。 刚好及时赶上圣诞节。 卡尤上校望见两名红衣兵打着停战旗骑马而来,顿感心中怒不可遏。居丹会投降,他知道,要是发生这种事,他就保不住皇帝亲手赐给第75团的鹰旗了。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他被盛怒蒙住双眼,往后一踢马刺,在居丹身后疾驰而来。 居丹听见他来了,转身挥手让他回去,但卡尤不听他指挥。 他反而拔出手枪。“滚回去!”他用英语对前来的军官喊道。“滚回去!” 达勒姆博德勒住缰绳。“是您指挥这支队伍吗,先生?”他用法语问卡尤。 “滚回去!”卡尤愤怒地喊道。“我们不接受你的旗子。你听懂了吗?我们不接受。滚!”他用手枪指着那位年轻点儿的军官。这名军官拿着那面把他惹恼的停战旗,一根火枪通条上系着一方白手帕。“滚!”卡尤喊完,纵马离开前来调停的居丹。 “没关系,查理,”达勒姆博德说。“他不会开枪。这是停战旗。”他回头看着卡尤。“先生?我坚持要知道这里是否由您来指挥。” “滚蛋就行了!”卡尤大喊,但这时尼科尔斯的马往前绊了一跤,卡尤由于被之前投降的屈辱勾起的怒火冲昏了头,扣动了手枪扳机。 白旗缓缓倒下了。尼科尔斯瞪着卡尤,年轻的面庞上带惊讶之色,又转头满脸疑惑地盯着达勒姆博德。达勒姆博德伸出一只手,但尼科尔斯已经倒下去了。 子弹打穿了他母亲缝在他外套上的一条金色蕾丝,然后射入他年轻的心脏里。 卡尤似乎突然吃了一惊,好像他刚意识到自己的穷凶极恶。他张嘴想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取而代之的,是第二声枪响,而卡尤就像尼科尔斯一样,倒身死于马下。 居丹上校把手枪纳回皮套内。“这里我说了算,”他用英语告诉达勒姆博德。“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我说了算。您是来开条件的?” “我来是让您投降的,先生,”达勒姆博德说。他从居丹的脸上看出他会投降。 战斗结束了。 沙普听说尼科尔斯的死讯时,他还在看法国人从北坡上收尸。他听到消息后怒骂一声,然后大踏步回到村子,脑袋里装的都是那个挨千刀的凶手。 被缴械的法军在客栈外站了一片,他愤怒地从他们中间挤开一条路,然后一脚踹开店门。“哪个法国的兔崽子敢杀我的军官?”他大吼着,一只手按在他那柄重骑兵马刀的刀柄上,一阵风似的回到房间内。 一位身材高大、满头灰发的法国军官站在房内等着见他。“杀您军官的人死了,先生,”这位法国人说。“我枪毙了他。” 沙普站住脚步,定睛一看。他的手从剑上垂了下去,嘴也张大了。那一瞬间他似乎无法说话,但之后他出声了。 “居丹上校吗?”他惊诧地问。 居丹微微一笑。“对,沙普下士。” “我现在是少校了,先生,”沙普说。然后他伸出手向前走去,但居丹没理睬那只手,而是用双臂紧紧抱住沙普,亲了亲他的双颊。达勒姆博德望着他们,笑了。 “我就知道是你,”居丹说,他的双手还搭在沙普肩头上。“我为你骄傲,沙普。非常的骄傲。”上校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至于你牺牲的那位军官,我很遗憾。我无能为力。” 厨房的门开了,丹尼尔·海格曼探出头来。 “还需要些毛巾,上尉,”他对达勒姆博德说。 “你他妈的在干嘛,丹?”沙普问。 “接生孩子,长官,”海格曼说,就好像这是一名来复枪手在平安夜要做的最自然的事情。“我不是头一回接生了,长官。那个法国佬医生要给她剖开,那会要她的命,但我会保她平安。这跟接生一头小羊羔没什么区别。谢谢您,长官。”他从达勒姆博德手里接过几块破布,闪身回到点着蜡烛的厨房里。 沙普坐了下来。达勒姆博德和居丹开始喝酒,所以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口气喝了好多。“那么我该拿您怎么办呢?”他向自己的老上校发问。 居丹摊开双手。“我本可以选择和你打仗,我认为,但我如果这么做,我就会吃败仗。所以我害怕自己再成为你的俘虏。”上校看着达勒姆博德。 “他在印度把我抓了俘虏,他那时才是个下士。” “那是很久前的事了,先生,很久前了。”沙普又倒了些酒,把葡萄酒囊朝上校一推。“打那以后您过得怎么样,先生?” “不好啊,沙普,不好,”居丹承认。“你看我还是个上校,就跟我之前一样。好像从塞林伽巴丹之后我就诸事不顺。” “我敢肯定不是这样,先生。你是我最优秀的上级军官。” 居丹听到这句好话笑了笑。“但我一点也不走运,沙普,没有胜利过。” “那就跟我说说吧,先生。现在是平安夜,今晚讲故事最好了。就和我说说吧。” 居丹就满足了他的要求。 马克西米利安·皮卡尔将军闷闷不乐。他坐在冰冷的深谷中一堆可怜的篝火旁,耳中灌满了伤员的呻吟之声,深知自己打了场大败仗。 从英军在山梁上展示齐射时他就预感到失败,但皮卡尔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他本指望他的运气能帮他的纵队爬上山丘打破人数较少的英军线列。但是纵队被打垮了,他的应征新兵不但没尝到胜利,反而比之前更害怕了。 他从扁瓶中喝了口白兰地。现在是圣诞节凌晨三点钟,但他难以入睡。天已放晴,所以圣诞节的星星十分明亮,但皮卡尔将军除了漫漫长夜什么也觉察不到。“居丹命该如此,”他对自己的参谋长桑顿少校说,“如果我们连那群兔崽子都打不过,他还有什么希望?” “一点也没有,长官,”桑顿说。 “损失居丹我不在乎,”皮卡尔说,“但是为什么我们非得损失卡尤呢?如果我们损失了卡尤,桑顿,你知道我们还损失了什么吗?” “鹰旗,长官。” “鹰旗,”皮卡尔说着缩了一下身子。“我们将损失皇帝陛下的一面鹰旗。”他的眼中饱含泪水。“吃了败仗我不在乎,桑顿,”他违心地说,“但是鹰旗丢了我可承担不起责任。它会被带到伦敦,在那个胖国王面前夸耀。法国的鹰旗,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桑顿不发一语,因为他无话可说。对一名法国军人而言,丢失鹰旗是莫大的耻辱。这些鸟儿不过就是三色旗旗杆上面的小铜像,但它们都被皇帝亲手摸过,对法国来说都十分神圣。 而在他们上方昏暗的山里,有面鹰旗岌岌可危。 “我能承担一切,”皮卡尔说,“唯有这件事除外。” 接着,在他们头顶上方,好似天崩地裂。 对于深谷中落败的法军旅而言,这声响听起来像世界末日之战。没错,没有炮击,但有阅历的士兵声称他们从没听过像这样的火枪射击。齐射不停地在进行,那些火枪射击的响声被山谷中的回声放大增强。他们还可以听到微弱的尖叫和喊声,有时还听见一声号响,但最主要的是无休止的火枪射击声。齐射一轮接一轮,次数太多,以至于不久后射击声音就融汇成一片,一种低沉的刺耳声好似地狱大门的铰链嘎吱作响。 “我们应该上去支援,”皮卡尔说着站了起来。 “我们不能去,长官,”桑顿坚持道,他抬手指着山顶上,一列英军士兵还在那里站岗。云散月明,任何试图爬山的法军就会成为那些来复枪手的活靶子。“居丹必须自己应战,”桑顿说。 居丹肯定已经应战了,因为火枪响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逐渐变得更加响亮。皮卡尔心想那肯定是卡尤在作战,因为可怜的老居丹肯定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大仗。每当天空不时有短暂的光芒闪过,就表明有一队火枪一齐射击,散发着恶臭的浓烟不久便漫过边境隘口,飘落到山下。然而刺耳的齐射还在吱吱作响。 在山上的隘口内,沙普给他的来复枪装好了子弹。他动作很快,当了一辈子军人,这些复杂的动作早就训练有素。枪装好子弹后,他举枪过肩,枪口朝天,扣下扳机。 “再快点儿!”他喊道,“再快点儿!”他身边所有的红衣兵和绿夹克都对天连续开枪。他们对着满天繁星一遍遍地齐射,齐射中间,他们像恶鬼一般呼号喊叫。 “我真同情今晚上面那些可怜的天使,长官,”帕特里克·哈珀对达勒姆博德上尉说。“他的翅膀会掉一些羽毛,他会的。”然后哈珀把他的齐射火枪对着月亮就是一枪,下面山谷里被震聋了的法军倒抽一口凉气,心说炮兵终于参战了。 “再快点儿!”沙普大喊。“快点儿!快点儿!*”一群法军士兵扣动扳机,对着最高峰上的积雪发动了一轮齐射。 丹尼尔·海格曼镇定地穿过混乱与喧闹。“是个女孩儿,长官!”他对居丹上校大喊。 “女孩?”居丹说。“我以为,在圣诞节,可能是男孩呢。”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长官,她很好,他母亲也是。那些女人在照顾她,一会儿她就能下地走路了。就一会儿功夫。” 沙普无意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咧着嘴朝居丹大笑。“生在这么冷的晚上了啊,上校。” “但她会活下去。她俩都会活下去。这才最重要。” 沙普举起来复枪对着星星放了一枪。“我想起了耶稣诞生,上校。他出生时肯定冷的要命。” 居丹微微一笑。“我认为巴勒斯坦是个暖和的国家,沙普,像印度。我怀疑第一个圣诞节不冷。” “至少他从来没参过军,先生。他更有脑子。”沙普又往来复枪里推进去一颗子弹,然后沿着喧闹的士兵队列走下去。 红衣兵和法国兵混在一起,他们都像疯子一样对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开枪。“再快点儿!”沙普喊道。“加油啊!再快点儿!你们在庆祝基督的生日!加把劲儿呀!快点儿!快点儿!” 人们花了半个小时才把玛利亚和她刚出生的孩子放进四轮马车里,她们在车上垫着毯子裹着羊皮。新生儿得到许多礼物:一枚来复枪兵的银扣子,一名红衣兵从维多利亚战场上捡来的一枚损坏的象牙靴子钩,还有彼得·达勒姆博德送的一枚金基尼。 当这对母女躺舒服后,车夫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向北方驶去,居丹费力解救出的西班牙妇女和儿童全都排着长队跟在笨重的马车后面。他们爬上地势平缓的边境通道。当四轮马车经过时,适才一直对着星星开火的法国部队列队站在他们周围。一百个法国男人来到妇女身边,他们全都是居丹的守军,而他们的上校是最后一位加入这支队伍的。 “给,先生,”沙普说。他向前走了几步,把鹰旗递给了居丹。 居丹盯着沙普的战利品。“你确定吗,沙普?” 沙普咧着嘴笑道:“我已经缴获一面了,先生。不需要再来一面了。” 居丹接过鹰旗,然后抱住沙普亲了亲他,向他道别。 “战后,沙普?”他声音嘶哑地说。“战后我会见到你吗?” “我希望如此,先生。我真的希望如此。” 还有最后一招把戏要实施。守卫边境山梁的士兵放了几枪,然后当居丹的小队伍靠近时假装惊慌失措地逃跑。 在下面的山谷里,皮卡尔将军惊讶地看见一小群法国人出现在山顶上。仅仅一些人回来了,为数不多,还不到他预计的十分之一,但他们杀开了一条血路,甚至还带回了一辆四轮马车。 皮卡尔接着发现在向身后的山梁开枪的昏暗人影上方有道金光一闪,于是他举起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想要追寻那飘忽不定的光芒,突然间他看到了。是鹰旗。他可以看见它展开的双翅和绑在上面的旗子。 “他们把鹰旗带回来了!”皮卡尔大喊。“他们保住鹰旗了!”他的残兵败将也欢呼起来。 高山通道处的枪声慢慢停止下来,路上留下一层硝烟。来复枪手和红衣兵开怀大笑。他们胡闹得很开心。原本谁也不想在这处远离牛排和李子布丁的高山小村里过圣诞节,但这次远征变成了一场游戏。 当然,尼科尔斯少尉的事令人遗憾,但他所期望的是什么呢? 人人都知道沙普先生是少尉的夺命煞星,但至少尼科尔斯先生将被葬在法国。沙普坚持要这么做。这孩子来与法国人作战,而现在他将永远占领一小片法国的土地。 但其他人都没有牺牲。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受伤,就用一个团打退了法国一个整编旅,而在村子里,还有900名法国俘虏在掷弹兵连的看守下等待回到西班牙开始战俘生活。 但有一百法军被放走了。一百个法国人,他们的女人,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上校,连同一面鹰旗。他们被放走是由于沙普为了帮助老朋友,给了这位老朋友一场胜利。沙普现在望着居丹的士兵们走下山坡,他看见吃了败仗的旅队跑上山坡去迎接他们。他听到了欢呼声,在他的望远镜镜片里,他看见旅队的军官们在银白的月光下簇拥着居丹上校。 倒霉的居丹,于1813年圣诞节凌晨,挽救了一面鹰旗,而且杀出了一条自由之路。让·居丹上校,最终成为一名英雄。 “您觉得他们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哈珀问。 “又有谁相信过呢?”沙普反问道。 “没人,我猜,”哈珀说,然后,他顿了一下。“祝您圣诞节快乐,长官。” “你也是,帕特里克。” “我猜晚餐会有羊肉吃吧?” “我猜会有。我们会买些羊来,你可以去杀羊。” “别找我呀,长官。您来吧,长官。” 沙普笑了,转身向南边的村庄走去。现在是圣诞节早晨,一个干冷、清爽、全新的圣诞节早晨,他的士兵还活着,他的老朋友成了英雄,而且还有羊肉吃。这就是沙普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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