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一道1812年6月1日的命令中,皇帝任命我为第5龙骑兵团团长,战争部长在同月23号告诉了我这一消息;我当晚就整顿行装从巴黎出发,只带着一个仆人和三匹马,预计能在7月23或24号到达贝昂那。我这次轻装出行,并没有带多少随从,只带一个叫霍维特的跟班在凌晨1点出发。22号我到达了夏多雷诺,23号行经波瓦蒂埃,24号到达波尔多,之后又在这个城市逗留的两天。到达贝昂那后,我下住于圣埃蒂安旅店。这个城市令我十分失望,我们都被从西班牙传来的无数坏消息弄疯了。尽管这个城市的海上战略意义已经不太明显,甚至可以说无任何作用,但它仍是西班牙驻军的补给重要中转站。那些公务员,商人,旅店老板甚至裁缝都能因此而发一笔大财。在贝昂那,被我们称为“战争中的奢侈”的物品都非常“廉价”,任何商店里的东西都必须按黄金的价格来计算。在海边有许多漂亮的小路,但似乎从没人在那里散过步。
一天在圣埃蒂安大旅店,一个打扮类似冒险家的人从旅店楼梯上下来。他对我说他在贝昂那附近下的船,并在1200人护卫下赶到比尔堡,为的是给皇帝送一封紧急信笺。他说自己是美国的大使,而且现今许多政府都在对他进行监视。他到达这里后的第2天,就声称要去巴黎,我们的警察并没在他的行李中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当然也没有权力阻拦他。他走之后,我们在他的房间发现一个空空的行李包,当然他并没有支付高达1万2千金币的住宿费,这种骗子和敲诈者在此处屡见不穷。从此以后,我也再没听到关于这位“大使”的下落和命运。
7月31日,我乘船去离此没多远的布戈,在阿图尔河的右岸。这里的港口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经常有许多被我们称之为“路障”的东西,那是一群群密集的细沙,经常漂泊在海边,而且总是换位置,即使浪来的时候也无法冲破它。
我在贝昂那花了不少钱,主要是用来买驴子和其他物品。吕里埃将军令我统领贝昂那预备军,它驻扎在伊伦。我在贝昂那留下了我的马车,书籍和许多其他无法带走的东西在8月2号的星期日出发,在这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夏日里,我到达了海边的一个小城市——圣让吕茨。这个小城镇也留给我一种不好的印象,因为它接近低海潮线,所以空气中也时常散发着臭气。
第2天3号,我通过比达索阿桥进入了西班牙。过桥的时候就应该开始提高警惕了,即使这里离伊伦很近。西班牙的盗贼和游击队经常在大路上伏击单独的过客。我在伊伦遇到了一位老朋友,他非常热情的招待我,其实这个城市附近都许多好东西和商店,如果不是因为安全问题我们能买到许多廉价而不错的物品。离这里不远的冯特拉比城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整个城市都在恐慌之中,原因是:在我到伊伦的8天以前,冯特拉比城的守城军官在离城市50步远的地方散步,两个农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并向他致敬。那个可怜的军官还没走多远,其中一个农民就冲上去有他的手枪顶住市长的喉咙,两人合力把他劫持了。
2
8月4号,我在伊伦过夜,第2天我率500个宪兵,100个骑宪兵和1个步兵营离开伊伦。这段时间内,查尔斯。德。拉马特将军被任命为桑托纳的新指挥官,他的任务是护卫运输队。拉巴迪将军也在那个地方,他负责监督防御工事的建造。当烦琐的运输队组织工作完成之后,我们终于像正规部队那样的行军了。西班牙的农庄都非常充裕,道路的状况也非常不错,我们在阿尔纳尼村休息了片刻,之后我们向托罗撒前进,经过12个小时的行军,我们在下午3点到达该地。几个游民和土匪似乎要挑衅,但我们部队的整齐令他们望而生畏。他们后来也发现侵犯我们的队伍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这些人的存在也并未使我们惊慌。
这一路上有许许多多的小山,每个山头上我们都可以看见游击队的联络站和观察点,而且越往前走联络点就越多,许多士兵心情都因此烦躁起来。游击队的人时常在大路上侦察,一看到大部队便马上逃跑。等到部队过去了,他们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一个落下部队50步的士兵几乎可以肯定是要被袭击的。游击队给我们造成的心理影响很大,我不得不向其他军官一样命令部队永远保持整体前进,因为任何一个拉队的人都有被游击队袭击的危险。从我们进入西班牙领土的第一天起,这种古怪的行军方式就一直伴随着我们,我们穿过荒芜人烟或是被烧毁的村庄和小路,所有第一次来此的新兵的心理都会蒙上一曾阴影。之前那些长满庄稼的土地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干燥的荒地,我们很快就后悔当初不应该那么早离开法国。
托罗撒是一个中等城市, 尽管游击队们不停的在城墙外"巡视", 我们仍然能够找到食物和其它物品. 我这才明白法国人关于西班牙人的偏见. 记得在离开法国之前, 所有人都声称西班牙的土地一无所有, 到那种地方去迟早要饿死, 最致命的是补给线永远不安全. 现在我才发现至少在这里这种观点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那些骇人听闻的东西唯一用处就是令那些准备去西班牙的军官花大价钱买生活用品和食物, 军官们当时都被吓住了, 认为西班牙就是地狱, 所以离开法国前都不惜千金买那些实际上用不到或是很廉价的物品, 商人倒是发了大财.
我们离开托罗撒后就向皇家城进发, 其实它只是个小县城而已. 这个县分两个区, 十分贫困, 从那开始每个人要出城都必须结伴. 那些想耍个人英雄主义的勇士们一般都会成为游击队的牺牲品. 部队全部住在那些有良好保护措施的建筑内, 比如市政府, 顺便提一句:西班牙的建筑风格都很漂亮, 即使在一个小镇也能发现这种特殊的风格.
从皇家城到龙山一带的行程十分艰苦, 在抵达贝尔格拉之前要连续翻越好几座山. 贝尔格拉是座漂亮的城市, 之前一直是战乱之地. 龙山内也有一个小镇, 游击队的危险依然存在. 士兵每天的军粮都合理发配, 尽管我们不能说我们感觉很好, 但至今为止没遇到什么大困难.
3
7号我们一行人继续前进,一直走到撒里纳镇再次休息。再次出发时,我们在附近一条荒芜人烟的小道上看到我们一个大型补给队的残留遗迹,据说它在6个月前被米纳率领的游击队土匪们袭击,沿着这条路我们一直走到了维多利亚。7月22号,就在那里我们又听说了关于葡萄牙军团的坏消息(注:指的是萨拉曼卡战役,法军有2000人战死,3000人受伤,英葡联军有694人战死,4270人受伤)。装满伤员的马车一趟趟的往这里跑,那些回来的老兵们经常夸大他们所遇到的苦难和霉运。
战地总司令卡法莱利将军热情的接待了我并命令我留在维多利亚,他说目前只能静观时局的发展,直到情况更加明朗,才可以选择延哪条路继续前行。
维多利亚绝对是一座美丽的大型城市,广场上的阳光十分美妙,整个建筑风格都令人赞叹。广场附近有许多阳台和窗户,因为传统的斗牛就在广场上举行,广场四周都是新式建筑。老城区建立在一快丘陵之上,只有三条横穿城区的大街。除此之外的那些数不胜数的小路只能用楼梯来形容,尽管西班牙人强迫囚犯没日没夜的打扫,那些小路还是非常肮脏。其实这些都是徒劳,因为除此之外老城区还有不少区域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污水气味。
我在维多利亚的假日又被延长了,我在那里伤感的度过每一天尽管我认识了几位好朋友,像督察官贝皮挨和泰伯特将军,他们白天都很忙,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8月15号左右,卡法莱利将军离开了维多利亚向比尔堡出发。情况似乎又有了转变,他此行就是前往葡萄牙军团。卡法莱利将军临走时留下泰伯特将军带领500骑宪兵保护维多利亚。我和泰伯特将军带这500人巡视城市附近,发现两个为非作歹的游民,被我们带回城市立刻枪决。就在这一天,又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跟随我6年的并得到我许多关怀的仆人霍维特竟然离我而去,据说他投靠了游击队,幸好他只偷走我的一只怀表和其他一些无太大价值的东西。我第一次听到了西班牙音乐,其实这种音乐十分滑稽可笑,根本无法登大雅之堂。那种唱歌方式非常像野蛮人,跳舞的动作也大大咧咧,过分激动。卡法莱利将军离去的5天后,他又回到了维多利亚,并俘虏了100多个在路上遇到的杜朗的游击队员。我的团下属的一个分部离开维多利亚去加强近卫军部队。这些人一出城就被游击队袭击了,只回来了5个人,我问其中一个掷弹兵总共有多少人被袭击,他回答说:“我们之前有10人。”我问:“其他人都去哪了?”他回答说:“啊,其他人,几分钟前他们刚刚被游击队送上天堂。”
4
在我身处维多利亚的这段时间,我还见识了一次行刑。被处决的是6个不幸的家伙,他们在一个房子里杀死了一个法国军官。他们接受的处决,在我看来,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刑罚中最不令人恐惧的,围观的一大群人中没有一个显现出情绪上的波折。我也必须惭愧的承认,我本人也以极大的冷静观看了这次处决。受刑者坐在一个横梁前的座位上,一个神甫紧随其后走上断头台。。当他躺下时,刽子手立刻将一个铁环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的手做了一个纽动的动作,犯人就在那一刻被处死了。接着,神甫站在刑台上向民众做了一个演讲,而民众无不嘲笑他。这些民众肯定认为死刑还不够“精彩”,此外西班牙的神职人员无论是着装上还是工作上都很没体面。他们通常都很脏,因此他们那些勉励的演讲大多都是无用功。
我在维多利亚停留了1个月,终于明白从瓦拉多利德这条路赶到我团所在地是再没有希望的。我于是请教本地法军的司令官将军,他建议我回到贝昂纳,然后走萨拉戈萨和瓦伦西亚那条路。同时,他又建议我跟随哈居斯公爵(注:即马尔蒙)车队返回贝昂纳,这个车队是护送受伤的哈居斯公爵向法国进发的。果然,车队于9月22日抵达维多利亚,它停留了1日。我得到了哈居斯公爵的允许,跟随他按着我来时的路途返回。公爵的随行侍从人数众多,而且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随从护卫队包括5个精锐的骑兵连,2个或3个营的2000步兵,2门大炮,以及若干素有声望的军官。这支行军队伍十分有纪律,队列整齐,可以说是太整齐了,简直就像是凯旋归来的军队一样。受伤的元帅躺在担架上,由一前一后两个精锐步兵连护卫着。处在担架附近的10个掷弹兵用手托着担架,队伍的距离保持的很好,后边的队伍没有一人越到前边。博奈将军也是在萨拉曼卡战役受伤的,他也躺在一个担架里,此外还有第66步兵团的副团长,迪塞隆。后者在抵达贝昂纳后便伤重去世了。在抵达埃尔纳尼城之前,我们在路途上遇到了一支法军纵队,规模约2000人,150匹马。指挥这支行军纵队的是一个将军,他的名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对我们讲,英国人在GUETARIA实行了规模很大的登陆,离他的驻地约有4到5里,所以他不得不撤退。但是据我们看来,他这个撤退似乎太着急了,首先他并没被追击,其次他的部队基本没开过几枪。元帅以严厉的口吻训了他几句,接着我们赶路。根据现有的情报,前方可能会遭遇敌人。
可是我们一路上未遭遇任何敌人,平安无事的抵达伊伦。在伊伦,整个城市都在风传英军登陆的消息。一队负责运输衣服的车队,在经过漫长等待后终于可以驶出贝昂纳,但马上又得到了返回法国的命令,因为前路实在太危险了。我在贝昂纳停留了1日,希望看到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但仍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第2天我们就赶往贝昂纳了。到达贝昂纳后,我并未歇息,便急忙与第22猎骑兵团的迪查泰尔上校一起前去见吕里埃将军。吕里埃将军十分不礼貌的接待了我们,他把我们看成是那些试图请求脱离西班牙的军官的同伴了。我们费了很大力气向他解释,实际上我们只是想回到原出发点,然后另选一条路而已。尽管他很气愤,但还是临时交给我们一些骑兵,以准备对付登陆的英国人。此外,还有1个步兵团赶到贝昂纳,未做停留便继续急行向前。可是当我们研究核对了所有事实之后,发现这个著名的“登陆”其实根本就是被夸大了,并不值得引起如此大的注意。
就在这段时期,我在贝昂纳还碰见了索汉将军。他是被派去指挥葡萄牙军团,我曾经有过和他一起出发的念头,但是我害怕那样更会拖延时间。因为我听闻说法国南部军团要与阿拉贡和瓦伦西亚的军团合兵一处,这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在10月1日,也就是索汉将军抵达贝昂纳的同一天,我再次出发了。
我前往波城(PAU)。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城市十分适合居住,但是人们都夸赞这个城市,甚至说法国许多的城市都比不上它。首先这座城市处于一片十分肥沃的土地上,有许多景色极为优美的小路可供散步,在那里还可以观赏到许多奇观。在它的城墙边围绕着一条河流,而地势的崎岖不平使得环绕城市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自然公园。城市的生活很好,居民也都十分友好热情。我在这个城市停留了较短的时间,这段时间有不少有趣的经历。
10月5日我离开波城,前往奥洛隆(OLORON)。这个城市以前是十分繁荣的商业城市,此外走私行为也十分普遍,因为它四面环山,对于走私者来讲这可以说是天然的藏身地。离开波城以后的这段旅途可以说是十分愉快的,即使是在法国赶路也无法给我带来如此的快乐心情。6号我抵达贝都(BEDOUS),这个悲伤与不幸的村庄处在一个悲伤与不幸的国家之中。7日,我到达了育尔多(URDOS),这是最后一个有法国人的村庄了,这个村庄也处于群山包围之中,而且十分贫困。从距离这个城市2里的地方开始,路就变的几乎无法供马车行驶了,甚至对于骑马者来讲都是极为难走的。民众向我们指示了一快被劈开的大石头,据说是伽太基士兵干的。当年他们在汉尼拨的指挥下,经过了这里,向罗马前进。令人奇怪的是,这些边境村庄的防守力量十分薄弱,几乎无防御力量可言。每个村庄只有15到20个士兵,他们缺乏装备,衣着不整,而且不幸的是几乎无指挥。山间的农民们都会讲相对纯正的法语,就像阿尔卑斯山的农民一样。这些人还是十分好客的,此外也十分受信用,在西班牙这片地方的居民也很有信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