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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人生落幕 1814—1817
1814年初春时节,拿破仑正在与从东边(北南)夹击扑向巴黎的布吕歇尔和施瓦岑贝格统率的反法同盟大军做困兽之斗。现役元帅中年龄最长的亚历山大·贝尔蒂埃现在60岁了,这位依旧是不可或缺的参谋总长还为在兰斯、苏瓦松和马恩河上游进行的绝望的反击战书写着命令。但他已经对这些(战事)感到疲倦了,比他年轻的那些元帅们也同样如此。在前线的皇帝身边有6位元帅伴随他:麦克唐纳、马尔蒙、乌迪诺和维克多,他们都是军长,莫尔捷指挥着老近卫军,内伊统率青年近卫军。奥热罗在南方心不在焉地指挥着里昂军团;达武则被联军困在500英里外的汉堡。剩下的其他元帅大部分都在加龙河与威灵顿对阵。
现年56岁的马塞纳在土伦指挥第八军区。尽管远离战斗前线元帅也有自己的担心。2月13日一个强大的英国海军中队在贝纳特角外与法国一个三艘战列舰和三艘炮船组成的分舰队遭遇,后者被撵回了(土伦)港。马塞纳觉得这预示着一场入侵行动并给皇帝发去了警报。拿破仑当时正在马恩河的蒂埃里堡为生存而战斗;两周后他写信告诉马塞纳不要担心:‘如果敌人打算登陆,那么登陆地点应该会在热那亚,不会是土伦。”
元帅们现在都厌倦了战争,他们都意识到再继续无望地挣扎只会让法兰西的国土遭受蹂躏,这回战争可不是在外国领土上进行了。元帅们的平均年龄是49岁。最年轻的的马尔蒙元帅是第一个崩溃的。3月9日马尔蒙军在拉昂附近早晨的雪雾中遭布吕歇尔重创而溃不成军;马尔蒙撤退数英里并丢失其大部分火炮,他可是炮兵出身!拿破仑勃然大怒,在给其兄长约瑟夫的信中写道:‘拉古萨公爵的表现活像一个少尉。’马尔蒙的神经似乎已经再也撑持不住,他在3月30日被迫退至巴黎近郊并开始与联军就献出这座城市进行谈判。拿破仑永远也不原谅马尔蒙的“背叛”,但他自己当时远在50英里之外,而布里昂则坚称马尔蒙那么做是皇帝在巴黎的代表即其兄约瑟夫授权的。约瑟夫随后便逃往朗布依埃。被困在里昂的奥热罗也投降了。元老院在4月2日宣布拿破仑丧失帝位,4月4日一小撮元帅在枫丹白露说服皇帝签署了退位法案。
1814年4月11日皇帝正式的退位最终让元帅们得以解除对其主公的效忠。这里没有忠(于拿破仑)抑或不忠的问题,而元帅们也没人渴望波旁的回归。正如拿破仑的秘书布里昂所写:
“只有当巴黎投降时在场的人才能感到那里充满着拿破仑支持和反对派的暴力气氛,而波旁这个姓氏却从未被提起过。他们(波旁)几乎不为新一代所知,而老人们很多也把他们忘光了。”
拿破仑本来寄希望于联军会承认其幼子“罗马王”作为其继承人,而皇后玛丽·路易斯则作为摄政。然而当巴黎投降协议一签订,白帽徽就在全城挂得到处都是了,沙皇和塔列朗在秘密会议上就波旁复辟达成了一致意见。马塞纳在4月14日接获战争部关于拿破仑退位的通知,几天以后他像其他元帅那样向昂古莱姆公爵输诚,元帅中唯有达武没有这样做。4月26日王位继承人普罗旺斯伯爵结束其英国流亡生涯在加莱登陆并被立为路易十八。包括马塞纳在内的大部分身兼公职的元帅都依然被新政权留任。
马塞纳在五月底前往巴黎并获得国王亲切诚挚的接见,路易十八授予他和其他几位元帅大十字级圣路易勋章,而军团荣誉勋章则遭废止。国王还打算将马塞纳弄进法兰西贵族院,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奇葩的技术难题,貌似元帅他不能再算是法国人了。马塞纳出生在尼斯郡,该地当时属于皮埃蒙特也就等于是撒丁王国的一部分,元帅是在1796年撒丁王国将皮埃蒙特割让给法国以后才变成一个法国人的。但是现在根据维也纳会议的安排,法国边境线退回到1792年的瓦尔河,这样一来马塞纳就又变成撒丁王国的臣民了。不过这事最后还是由1815年1月20日颁布的一部归化法摆平了,马塞纳被法定确认是法兰西人并且还成为贵族院一员。
元帅们就这样忠诚但心不在焉地伺候了他们的新主君10个月。马塞纳回到了他在南方的防地,但他的司令部从土伦迁到了马赛;苏尔特被任命为战争部长。然而,在波旁的统治下他们并不特别开心;高级官员和杜伊勒里的庭臣大多是那些流亡贵族,他们毫不掩饰对于革命和帝国时代英雄们的蔑视,元帅的女眷们在凡尔赛宫那种似乎下决心重塑贵贱有别的社交圈子里受到了冷遇。军队很自然地遭到大力裁撤,街上挤满了成群心怀不满被遣散的大兵。尽管元帅们感到失意和不满,但他们对于其合法君主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跨海与厄尔巴的前皇帝进行勾结也是没有的。只有倔强的达武拒绝向波旁王朝屈膝。
然而,一颗炸弹突然把他们平和的状态打破了。1815年3月1日下午1点钟,拿破仑在800人卫队陪伴下在胡安湾下锚并在昂蒂布和戛纳之间登陆。
拿破仑出人意料的复起给绝大多数法国人出了个到底效忠谁的问题,这情形在现代历史中不能说是独一无二的。17世纪英国人在国王和议会间做选择的困境和这回有点儿像;它其实应该更类似1715年到1745年在斯图亚特和汉诺威之间选边站。实际上法国人民最近就曾因查理·戴高乐在1940年夏举起抵抗之旗而承受分裂的痛苦。
正指挥第八军区的埃斯林亲王成为第一个面对这一困境的人,他的故主如今弃船登陆的海岸正在他的防区。但是这只“老狐狸”是狡猾的;他知道自己职责所在而且也照章办事,但他不会着急地往前赶着办。拿破仑自己相当不确定马塞纳会如何反应。他登陆的首次尝试是有些令人不安的;皇帝曾派一个25人的卫队排在一名军官的率领下前往昂蒂布附近的要塞,他们遭到了敌意的对待并全数被俘。于是拿破仑派出他在厄尔巴的矿业总监作为秘使前去联系在一百英里之外马赛的马塞纳。拿破仑自己后来在圣赫勒拿岛上是这样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的:
“在计划远征的时候我和贝特朗和德鲁奥谈过这事。他们认为最好在土伦登陆并争取马塞纳。我反对这样做;我觉得首要的事情应该是先拿下几个省会来,我很确定靠我这800人我能在普罗旺斯的某处登陆然后向格勒诺布尔进军。那时候不会有人知道我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在土伦他们立刻就能点清人数而我只有一条小船……我派安德烈·庞斯去找马塞纳。我后来听说后者得知我回来了喜极而泣,但他告诉我的秘使马赛的气氛很是敌对(对拿破仑),他必须将我的秘使逮捕好保护他不被暴民伤害。【他被关押在伊夫堡。】……如果马塞纳曾想有所行动(起兵响应拿破仑,译者)的话,他早就会去土伦做充分的准备了;昂古莱姆公爵在南方的行动也早就会被打乱了;然而,尽管马塞纳回到了他为之奋战超过25年的昔日战旗之下,他还是不会莽撞行事的。”
拿破仑的心理直觉明确地在警告他马塞纳也许不会张开手臂欢迎自己;他没有直奔土伦和罗纳河谷而去,昂古莱姆公爵的部队正集结在那里,相反地,拿破仑从普罗旺斯的阿尔普经格拉斯、迪涅、西斯特龙和盖普一路向北前进。他在3月7日进抵格洛诺布尔,该地驻军无视其长官(命令,译者)给予拿破仑狂热的欢迎。
(皇帝,译者)登陆的最初迹象传到马塞纳那里的时候是3月3日早九点钟;报告只说有厄尔巴驻军50人在胡安湾登陆,估计是回来休假的;报告并未提及前皇帝。马塞纳直到3日晚9点才得到拿破仑登陆的消息。驻在弗雷瑞斯的瓦尔省省长(距离马赛80英里)向马塞纳报告说,拿破仑带着1000人和4或者5门炮从厄尔巴前来并登陆,他们出高价买得马匹然后经迪涅向格勒诺布尔和里昂去了。马塞纳立即紧急命令他最信任的老部下、马赛驻军司令米里奥斯中将率领他手上的两个团马上准备出发经埃克斯和西斯特龙前去拦截入侵者。第83团在第二天早3点出发,第58团在几个小时以后也出发了。马塞纳给米里奥斯的命令是细致周到的:“你远远地跟着厄尔巴的军队,谨慎行动,不能让法国人流一滴血。”并没有发生流血;米里奥斯需要行军80英里,他在两天后到达西斯特龙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整个国家已经处在一种情绪剧变当中,绝大部分部队都倒向了他们的前皇帝,军官和地方官员则没那么有劲头儿。在这样困难的环境下埃斯林亲王还是努力地效忠于他的职守;他亲自前往土伦并要求部队向国王重新发誓效忠,他还给阿维尼翁的昂古莱姆公爵派去一队弹药车。3月9日马塞纳向马赛居民发布公告称:
“你们可以信赖我的热诚和献身精神。我已经向我们的合法君主宣誓效忠。我将永不背离名誉之路;我已经准备好为捍卫国王的宝座而抛洒我的热血。”
法兰西元帅,里沃利公爵 第八军区总督 埃斯林亲王
但是马塞纳的忠诚被几个事实压倒了;拿破仑在3月20日晚间进入杜伊勒里宫,国王路易和他的宫廷刚刚于前一天从此撤出抱头逃往比利时。百日开始了。
这段历史上戏剧性的一幕正好被一位聪慧的英国女士全程目击,当拿破仑从厄尔巴归来并登陆的时候她正好在法国南部。贝斯伯勒伯爵及伯爵夫人【海丽塔,贝斯伯勒伯爵夫人(1761-1821),她是第一代斯潘塞伯爵之女、德文郡公爵夫人乔治安娜之妹,他于1780年嫁给了第三代贝斯伯勒伯爵(1758-1844)。】于1814年12月就来到了马赛,他们在该地置办了一套房子过冬。伯爵夫妇带有一封威灵顿公爵写给马塞纳的介绍信,后者在他们刚一抵达便上门拜望并给予了多方照顾。贝斯伯勒夫人和埃斯林亲王成了很好的朋友,她的书信中经常提到元帅:
“他对我们真是很好——尤其是对我,他和我们如影随形;我们走到哪都少不了他……他这个年纪看起来很老了,他还像个士兵,就剩一只眼,但是却很敏锐和具有洞察力。”
马塞纳对其誓言的忠诚直到拿破仑抵达巴黎之后都还很坚定,3月29日贝斯伯勒伯爵夫人写道:
“马塞纳说哪怕全世界其他所有人都当了叛徒他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他会坚持到最后,他以其信仰发誓他会手持白旗(波旁旗色,译者)而死。他说巴黎也许丢了但还会再夺回来,只要他还带兵他就绝不会眼看着一个军营里的英雄强加其统治于4百万人民。”
然而马塞纳这种义正辞严的情操不得不向不可抗力低头,法兰西的实际统治者得到了国家大部分国民支持很快就变成了事实。(对复辟,译者)并无实际甚或口头的抵抗。
在海丽塔·贝斯伯勒待在马赛的3个月时间里,她还认识了督政府的遗老,保罗·巴拉斯,此公在21年前围攻土伦的战斗中首次结识拿破仑和马塞纳。巴拉斯向贝斯伯勒总结了马塞纳的个性:
“我们的这位总督人情练达,涉猎广泛,坚毅果决且勇往直前,(他,译者)固执己见又胸无点墨。(他,译者)根本无视史、书上那些能叫他奉献一切所有的东西。”
贝斯伯勒夫人同意这番形容是恰如其分的。
拿破仑一在杜伊勒里复位就立刻任命达武为战争部长,苏尔特为总参谋长。贝尔蒂埃、马尔蒙和维克多已经追随国王路易逃往根特,而布律纳、格鲁希、内伊、圣西尔和絮歇则坚决将赌注押在拿破仑一头。奥热罗、麦克唐纳、蒙赛和乌迪诺则抱持中立姿态;儒尔当和马塞纳还在他们原来的岗位上。3月21日拿破仑给达武下达的首批命令中的一条是这样的:
“将三月份的事件知会埃斯林亲王并命令他在马赛和他整个防区执行朕关于国民帽徽的敕令。”
这个命令可不好执行;(法国,译者)南方地区的民众大部分都倾向波旁,马塞纳使出了浑身解数和动用了所有力量来说服大家将三色旗换下(波旁,译者)白旗。4月1日昂古莱姆公爵夫人即路易十六之女在波尔多上岸然后和其丈夫一起于5日投降。拿破仑对马塞纳的态度总体并不是太满意;他在3月30日给马塞纳下令要后者“集中他的部队,拿出点颜色来。”王党分子的抵抗最终全被敉平,马塞纳被迫接受既成事实。4月10日他向巴黎报告说三色旗终于在马赛全城飘扬。同一天元帅向“第八军区的居民们”发表公告:
“赖天之所赐,我们的皇上,伟大的拿破仑又回来了。这必将是全法国人都该欢庆的一天。 他再次回到了他的宝座而没有(让人,译者)流一滴血。他又回到了热爱着他的(祖国人民,译者)怀抱中。
法兰西同胞们!全帝国没有一处城镇是没有彪炳他(给我们,译者)的恩惠的纪念的。让我们为了他的复辟而感谢上天吧。士兵们再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直引领他(们,译者)走向胜利的英雄。科学和艺术再一次找到了他们的保护者。让我们为有他和他的王朝的日子祈祷吧。皇帝万岁!!!”
以上这一系列事情反驳了巴拉斯对于元帅讽刺的定论“波拿巴凯旋的成功得主要归功于马塞纳奸诈的两面通吃的行为。”关于元帅的下面这个故事也不是真的,即当拿破仑还在格勒诺布尔和里昂之间半程的时候,马塞纳派出了身带两封信的副官,其中一封是给拿破仑的的投诚信,另一封是给德阿瓦图伯爵的贺功信,具体要送出哪一封信要看拿破仑进军巴黎的结果。马塞纳作为坚定的共和主义者既反感拿破仑的独裁也厌恶波旁的世袭专制,但他觉得他的职责是服从一个能在法国立得住的统治者,管他到底是谁呢。况且,巴拉斯这样对马塞纳的所作所为进行指摘的寡鲜廉耻的阴谋家早就准备好了接受随便哪个派系的贿赂(黑马塞纳,译者)。
一年以后当被要求对未能阻止拿破仑的入侵做出解释时,马塞纳这样进行自辩:
“我确实没能阻止敌人,但这是我的责任么?我没能逮捕波拿巴的原因是他登陆的海滩离我的司令部有51里格之远……波拿巴比我领先两天时间。”
这个解释理由充分。
联军对波旁的被驱逐开始渐次做出反应,法国东部边境再次处在入侵的威胁下。拿破仑觉得马塞纳既不特别专心效力于自己,把他留在东南瓦尔河边境又觉得元帅缺乏活力,特别是这时候皇帝的妹夫缪拉在意大利正陷入与奥地利人的大麻烦中。所以他在4月10日指示达武:
“命令埃斯林亲王来巴黎。我必须在马赛和罗纳河口省有个总指挥官,另外在土伦和瓦尔河再安排一个,第三个要放在贝斯-阿尔卑斯省。”
一周后新的命令接踵而来:
“在普罗旺斯组建一个第九军,该军下辖三个师;每师三个团……布律纳元帅将指挥第九军并同时兼任普罗旺斯总督。”
这已不是马塞纳第一次被无能的布律纳取代了,然而此次对后者的任命是不幸的;滑铁卢战斗六周后布律纳在阿维尼翁被王党分子暴民残杀,尸体被投入了罗纳河。
4月18日拿破仑亲自去信尚在马赛的马塞纳:
“我收到了你13和14日的信。我很高兴地读了你的公告。我感谢你一直坚守土伦和昂蒂布,特别是土伦。当我在你的信中得知昂古莱姆公爵曾令你将如此重要的军事基地交给英国人时我不寒而栗。我当即就派布律纳元帅前去指挥第八军区。
我很想见到你。如果你的健康状况允许你回到南方去,我一定会把你从巴黎派回去。”
元帅的身体确实已经垮了,他请求免去自己的职务。一接到拿破仑的信元帅急忙赶赴巴黎向皇帝报到。拿破仑诚挚地接见了马塞纳,他说道:“好吧马塞纳,你曾打算在昂古莱姆公爵麾下反对我么?”“长官,”马塞纳答道,“你很了解我,我只为国家而战。如果我为人所误导的话,那不是我的本意。”“不是你的本意!来来!你会把我扔回海里去吧?如果我给你留了集中部队的时间的话。”“必须的,长官,只要我还不信你是被绝大多数法国人民呼唤而回到法国的话。”拿破仑对元帅的直率毫不介意,他早就了解马塞纳直率和独立的个性。后来在圣赫勒拿岛上皇帝提到这次会面时说道:
“我完全不能指望马塞纳,在我登陆法国的时候我认为必须全速绕开他;后来在巴黎我问他如果我没能像那样迅猛地突进离开普罗旺斯的话他会怎么做,他非常坦率地说让他回答我这个问题他会比较尴尬;但是当时我做的选择(躲开马塞纳,译者)不管怎样都应该说是最安全和最好的。”
马塞纳的健康状况很显然使他不能在拿破仑的最后战役里被授予任何现役职务,但皇帝还是试图再一次启用他去负责一重要岗位。6月11日皇帝离开巴黎启程前往比利时边境之前,他指示达武:
“跟马塞纳讲如果他打算去梅茨的话就任命他为梅茨总督,把第3和第4军区都交给他指挥。”
但马塞纳既不能也不愿去;贝利亚德将军代替元帅履职。滑铁卢战斗于一周后打响。
然而马塞纳的事儿还没有完。拿破仑在6月22日第二次退位,一个临时政府宣告成立;该政府共五名成员,包括富歇和卡尔诺。临时政府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任命马塞纳为巴黎国民卫队总司令,他下辖50,000人。临时政府还提名麦克唐纳元帅为全法陆、海军总司令,但后者拒绝了该任命。局势极端严重,和平条约还未被签署;在滑铁卢被击败的法军残部在塞纳河右岸为保卫巴黎构筑防御阵地,而联军先头部队以普鲁士人为首正(向巴黎,译者)快速推进。临时政府在7月1日召集两院头面人物还有马塞纳元帅、列斐伏尔元帅、苏尔特元帅和其他四位将军一起进行军事会议。会上的讨论漫长且激烈;说来奇怪,文官们都支持继续抵抗,而军人们则指出在塞纳河两岸进行防御战的不可行,由于缺乏完善的工事系统他们也不能保证居民们免遭炮轰。富歇于是展开与联军指挥官的谈判。
7月3日联军高级指挥部签署了一份关于巴黎疏散的协议,在达武元帅的命令下法军撤往卢瓦尔河一线。临时政府任命马塞纳为巴黎总督。元帅的这个职务可不是闲差;街上到处是一帮帮的来自各个部队什么军衔都有的逃兵,他们大都喝得醉醺醺,还威胁要宰了第一个露头的联军士兵。然而秩序和纪律还是得到了恢复,7月7日路易十八在联军先遣队的保护下平安无事地凯旋归来。马塞纳的任务结束了;国王免去了他在巴黎的职务,代之以德索莱斯将军。
但马塞纳并未能享受多久宁静的退休生活。8月10日新任战争部长古维翁·圣西尔元帅召集大军事法庭,马塞纳被要求参加对内伊元帅叛国罪的审判。内伊元帅案是罕见且令人痛苦的。当拿破仑于3月1日在戛纳登陆的时候,内伊正在贝桑松指挥第六军区。当拿破仑进军的目标明了之后,内伊被南派到罗纳河谷阻止入侵者。元帅精神抖擞地接受了任务,他甚至跟国王(路易十八,译者)保证说他会把拿破仑“装进铁笼子”带回巴黎。内伊进至索恩沙隆以东40英里的隆勒索涅,他在3月12日收到了拿破仑在里昂急就的笔迹潦草的条子:
“我确信当你得知我到达里昂后你会再举三色旗。按照贝特朗给你送去的命令带上你的部队和我在沙隆会师吧。我会像在莫斯科瓦(博罗迪诺,译者)战斗结束之后那样地欢迎你。”
这位愚蠢但却勇猛的元帅忘了他对国王的誓言和那个铁笼子的事儿;第二天他就率领他的旅出发去投奔他的旧主。内伊是为拿破仑在滑铁卢效劳的为数不多的几位元帅之一,他依旧是那样无与伦比而盲目的英勇。内伊很显然地成了波旁王朝在7月复辟以后报复的目标。内伊在8月3日被逮捕并被送上了军事法庭,蒙塞被指定作为首席审判官,马塞纳、奥热罗和莫尔捷都作为法官参加审判。蒙塞写信给国王拒绝了此项任命,他随后被儒尔当取代。马塞纳给战争部长去了两封信要求自己被替换掉,第一个理由是他健康不佳,第二个理由是他和内伊个人关系方面有过节,这样有可能会导致元帅的评判出现偏见。他的反对被驳回了。11月9日军事法庭在司法部开庭。不幸的内伊质疑军事法庭设立的正当性并要求将他的案子交由贵族院审理。军事法庭接受了元帅的恳请,他们实在太高兴能躲过这案子了。对内伊个人来说这(交由贵族院而不是军事法庭审理)实在是令人遗憾的,因为军事法庭是可以根据在洽降时达武和联军最高司令签署的大赦令保住元帅的。贵族院新一轮的审判在12月4日召开;内伊被判处死刑并于12月7日在卢森堡公园的花圃中被行刑队枪杀。有五位元帅投票赞成死刑,而马塞纳并不在他们当中。
在这一令人不悦的插曲之后马塞纳回到了他的岗位,挂名的第八军区指挥官。但这官也没能做多久。杀害内伊并没有使波旁王朝的报复欲望得到满足,他们现在想要把所有在百日期间效力拿破仑的人都撵走。1816年1月1日战争部长古维翁·圣西尔的一位副官拜访了马塞纳并交给他一份官方文书。这份文件宣称枢密院已经开始对每位在3月20日之后协助篡位者波拿巴的元帅展开了调查;文件的结尾是这样的:
“阁下在3月3日写给战争部长和4月13日与埃克缪尔亲王之间的几封信,为阁下在收到波拿巴登陆消息,和随后将国王信托你的军区和政府都拱手交由他(波拿巴,译者)掌握这些事上所表现出来的疏视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有鉴于此,陛下已经决定免除阁下第八军区司令一职,他(路易十八,译者)还下令从现在开始停止对你发放任何薪资。”
这是残酷而偏颇的裁决。马赛离戛纳100英里,离巴黎也有485英里;马塞纳很难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快速地将拿破仑登陆的消息传递出去。他在国王和其他所有王室成员都丢下国家的时候还在忠实地履行一个臣民应尽的义务。最高统治者的不悦让元帅的最后时光充满怨恨。元帅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甚至从六年前的葡萄牙战役开始他就一直在病痛中,不时发作的隐痛缩短了元帅的现役生涯。埃斯林亲王死于1817年4月4日,一个月后便是他59岁生日。元帅被隆重安葬在拉雪兹神父公墓,有10位还活着的元帅送棺。元帅墓上的方尖碑上只刻着简单的MASSENA和去世日期。在方尖碑的顶端是元帅最著名的战斗名字:里沃利苏黎世 热那亚 埃斯林
罗莎莉·拉马尔,这位昂蒂布外科医生的女儿比他丈夫多活了快12年。她的个性平淡无奇;她的生活无可指责,像其他很多拿破仑时代被抛弃的寡妇们一样,她从来不抱怨她丈夫的不忠。就算是最刻薄的马尔博对元帅夫人也只有好话。她唯一的还存留的书信都是关于钱的事,风传她在这方面和元帅本人一样狡猾。也许只有元帅的传记作者的这段话可以拿来为其辩护“我们不能错误地批判他吝啬,他只不过是贪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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